云深居后院的临时炼丹房，如今俨然成了一间充满违和感的实验室。一边是古朴神秘、符文流转的巨型丹炉，另一边却摆着高精度电子秤、计时器、甚至还有一个架着手机拍摄全程的三脚架。墙上贴满了柳谨手写的笔记，上面画着各种曲线图和数据记录，诸如“灵力输出峰值与炉内压力关系推测”、“地茯苓最佳投料温度区间”之类。
柳谨顶着一对黑眼圈，但精神却异常亢奋。经过无数次小剂量试错和“科学”记录分析，他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一点门槛。
“清虚！记录！未时正，炉温稳定在‘温煦如春’档，投入主料参须粉末五钱，灵力输出保持‘涓涓细流’模式！”柳谨一边小心翼翼地隔空操控着药材投入进料口，一边口述。他现在把自己感知到的炉温和灵力强度都起了通俗易懂的名字。
“是！师尊！”清虚拿着小本本，一丝不苟地记下，虽然他对“温煦如春”到底是多少度，“涓涓细流”到底是多大流量完全没概念，但不妨碍他严格执行命令。
玄尘则在另一边，对照着《九转丹录》和柳谨自己整理的“实验日志”，眉头紧锁，试图从玄学理论和师尊的“科学”数据之间找到某种关联。
赵铭则负责后勤保障和……录像。“师尊，您这个角度帅！仙气与科研感并存！就是这黑眼圈有点出戏，要不要我给您美颜一下？”
“美什么颜！认真点！关键时刻！”柳谨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这一次，他调整了至少七处之前失败的细节，感觉成功率很大。
丹炉平稳地运行着，散发出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正温和的药香，没有再出现奇怪的噗噗声或者焦糊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到了预计的凝丹时刻。柳谨深吸一口气，双手印诀变幻，灵力输出模式瞬间从“涓涓细流”转为“凝而不发”，低喝一声：“凝！”
丹炉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嗡鸣，炉身光华流转，最后渐渐归于平静。
柳谨小心翼翼地上前，屏住呼吸，打开了还有些烫手的炉盖。
没有黑烟，没有焦糊味。
炉底静静地躺着三颗龙眼大小、表面算不上光滑甚至有点坑洼、颜色也深浅不一的……丹丸。它们散发着淡淡的参香和药气，虽然卖相不佳，但毫无疑问，比之前那些黑炭疙瘩强了十万八千里！
“成……成功了？！”清虚探头一看，惊喜地叫道。
玄尘也凑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谨慎地道：“师尊，此丹形散而神未聚，色杂而气略浮，应属……半成品。药力恐不及正品辟谷丹十一，且丹毒未净，不可多服。但确已初具丹形，乃巨大进步！”
柳谨却毫不在意，宝贝似的用玉勺将那三颗歪瓜裂枣的“半成品辟谷丹”舀出来，放在掌心仔细端详，脸上笑开了花：“半成品也是品！至少证明咱们的路子是对的！科学炼丹法，大有可为！”
他兴奋地拍了拍丹炉：“老伙计，配合得不错！”
接下来几天，柳谨又进行了数次炼制。成功率稳步提升，虽然炼出来的依旧大多是这种“半成品”，但卖相一次比一次好，药力也一次比一次纯净。
看着手里一小瓶十几颗颜色斑驳、形状不规则的“半成品辟谷丹”，柳谨摸着下巴，眼神开始闪烁。
“理论需要实践检验，这药效……总得有人试试吧？”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位徒弟。
清虚正在吭哧吭哧地挑水，感受到师尊的目光，浑身一激灵，赶紧低下头加快脚步。
玄尘正在专心致志地比对古籍，似乎完全没注意到。
赵铭刚打完电话联系建材，一回头正好对上柳谨“和蔼可亲”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咳咳，”柳谨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慈祥的笑容，“徒儿们，过来一下。为师近日炼丹小有所成，炼出了这‘初代精华版辟谷丹’，于修行大有裨益……”
他话还没说完，赵铭立刻抢答：“师尊！我突然想起来！赵总那边煤矿后续还有点手续需要我亲自去对接！我得马上下山一趟！”说完转身就要溜。
“站住。”柳谨慢悠悠地道，“手续让秘书去办。你，过来。”
赵铭苦着脸，磨磨蹭蹭地挪过来。
清虚和玄尘也只好放下手中的活，围了过来，表情都有些忐忑。谁知道这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半成品”吃下去会是什么效果？拉肚子都是轻的！
柳谨从瓶子里倒出一颗卖相相对最好的丹药，递到赵铭面前：“赵铭啊，你身为二弟子，当为师兄弟们表率。来，尝尝为师这最新成果，感受一下药效，也好为为师后续改进提供宝贵数据。”
赵铭看着那颗颜色依旧有些不均匀的丹丸，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师、师尊……这……这会不会药力太猛？弟子肉体凡胎，怕是承受不住仙丹威力啊……”
“放心，”柳谨拍拍他的肩膀，“为师计算过剂量了，顶多……顶多有点小反应，有为师罩着你。”
赵铭欲哭无泪，但在师尊“鼓励”的眼神下，只得颤巍巍地接过丹药，眼睛一闭，心一横，扔进了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丹药入腹，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散开，倒没什么不适。
“怎么样？”柳谨和另外两个徒弟都紧张地盯着他。
赵铭仔细感受了一下，迟疑道：“好像……有点暖洋洋的，然后……嗯……好像不怎么饿了？”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声音还挺响。
赵铭脸色一变，捂住肚子。
“怎么了？”柳谨忙问。
“呃……师尊，”赵铭表情古怪，“好像……又有点饿了？不对，是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但不是很难受……就是奇怪。”
柳谨若有所思：“看来药效是有的，但不稳定，持续时间也短。可能是凝丹时灵力分布不均导致的……记录一下：编号007批次，服用后一炷香内产生微弱饱腹感，随后迅速消退，伴有轻微腹部空鸣，无其他不良反应。”
清虚赶紧记下。
柳谨又看向清虚和玄尘。
两人顿时头皮发麻。
“清虚。”
“弟子在！”清虚一个立正。
“这颗你的，记录感受。”
“玄尘。”
“……弟子领命。”玄尘一脸视死如归。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天里，云深居的三位徒弟轮流体验了师尊出品的“初代精华版辟谷丹”。
清虚吃完后打了半个时辰的嗝，嗝出来的气都是参味。
玄尘则感觉稍微有点头晕，像是低血糖，但很快又恢复了。
药效依旧不稳定，但共同点是都没出现严重副作用，而且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辟谷的感觉。
柳谨拿着记录本，看着徒弟们五花八门的“用户体验”，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兴致勃勃。
“很好！数据收集很完善！这说明我们的方向完全正确！只是细节还需要优化！尤其是凝丹手法和火候的精准控制！”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尊丹炉，“下次，我们用那株快完全成熟的主参试试！说不定就能炼出正品！”
三位徒弟面面相觑，看着师尊那充满科研热情的背影，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师尊，您优化归优化，下次试药……能不能找点小动物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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