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两人并肩站着，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昨晚……”徐莎莎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耳根微微泛红，“我……我说的话，是认真的。”
罗小飞的心猛地一缩，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个关于“暗”的提议。
“莎莎，”他艰难地开口，喉咙发紧，“那样不对……对你，对慕媤，都不公平，我……”
他想说“我不能这样”，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事实上，他已经“这样”了。
他已经跨过了那条线，失去了说这种话的资格。
“我不要什么公平！”徐莎莎突然抬起头，眼圈又红了，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小飞，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爱你，这份感情早就刻在骨子里，挖不掉了。
我知道你现在为难，我不逼你。我不要名分，不要你天天陪着我，我甚至可以……
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只做你爸妈眼中的‘好闺女’，做你眼里的……表嫂。”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平静：“我只求你别彻底把我推开。偶尔……
偶尔能来看看我，像昨晚那样……吃顿饭，说说话，我就知足了。这样……也不行吗？”
这番话说得卑微而恳切，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罗小飞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何德何能，能让一个这么好的女孩为他如此委屈求全？
他伸出手，想擦掉她眼角的泪，手指却在半空中停住。这个简单的动作，在此刻显得如此暧昧而沉重。
“莎莎，你值得更好的。”他最终只是无力地说了一句苍白的劝慰。
“对我来说，没有比你更好的了。”徐莎莎抓住他停在半空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心冰凉，“除非……你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罗小飞脱口而出。
“那就够了。”徐莎莎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泪水终于滚落下来，烫得罗小飞手背一颤。
“就这样说定了，好吗？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就在这时，罗小飞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惊醒了沉溺在悲伤情绪中的两人。
罗小飞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慕媤”两个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跳如擂鼓。
徐莎莎也看到了那个名字，眼神一暗，默默地退后了一步，扭过头去，用手背快速擦掉脸上的泪水。
罗小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才按下了接听键：“喂，慕媤。”
“小飞，起床了吗？”李慕媤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晨起的活力。
“没吵到你吧？我刚下夜班，想着你这会儿应该也快起了。伯父今天感觉怎么样？康复训练还顺利吗？”
她关切地问着一连串问题，语气自然亲昵，充满了对罗小飞和他家人的关心。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罗小飞的心上。
他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李慕媤穿着白大褂，或许还带着一夜忙碌后的疲惫，却依然记挂着他这边的样子。
“都……都挺好的。”罗小飞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虚，他走到客厅角落，背对着徐莎莎，
“爸今天精神不错，训练也挺顺利。你刚下班？累不累？赶紧回去休息。”
“还好，不累。”李慕媤笑了笑，“对了，我跟我们科主任聊过了，他说伯父这种情况，后期康复很关键。
他认识贵州那边一个康复专家，可以帮忙联系一下，做个远程会诊。你把伯父最新的检查报告发我一份？”
“好……好的，谢谢你了慕媤，总是让你操心。”罗小飞感到一阵强烈的羞愧，几乎无地自容。
李慕媤在为他和他家人的事情尽心尽力，而他却在这里，在另一个女人的卧室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背叛。
“跟我还客气什么。”李慕媤嗔怪道，“你照顾好自己和伯父就行。那我先挂了啊，得赶地铁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罗小飞握着发烫的手机，久久没有转身。他不敢面对徐莎莎此刻的目光。
徐莎莎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已经完全亮起来的天空，声音平静得可怕：“她对你真好。”
罗小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回去吧！”徐莎莎转过身，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叔叔阿姨该等着你吃早饭了。昨晚……就当是一场梦吧。以后，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罗小飞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不一样了。
他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无力感和负罪感。
他伤害了两个好女人，似乎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弥补。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包含了太多东西——
愧疚、怜惜、迷茫，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舍。
然后，他拉开门，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这个让他一夜之间陷入道德泥潭的地方。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徐莎莎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终于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无声地痛哭起来。
而楼下的罗小飞，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即发动引擎。他伏在方向盘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迷茫。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前路漫漫，他似乎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每一个方向，都布满了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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