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一似乎并未察觉，继续汇报：
“不过，据观察，林相与这几位小姐相处时间皆不长，态度疏离有礼，事后也未见林家与任何一家有进一步往来，均未成。”
“……均未成？”
贺归轩重复了一句，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丝。
“是，均未成。”
潜一确认道，随即又开始汇报其他官员的动向，例如某位御史偷偷养外室被夫人发现闹得鸡飞狗跳，某位学士痴迷收藏古画不惜千金求购等等。
然而，后面的话，贺归轩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反复回荡着那几个字——
林宥霆……约见了好几家小姐……相看……
他相亲？！他要结婚了？！
一股莫名的、强烈的滞涩感瞬间堵住了她的胸口，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
方才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掌控全局的冷静荡然无存，心底涌起一股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烦躁和……不悦。
他居然背着她，在她不在京城的时候，去相亲？！
虽然潜一说了“未成”，但……他有了这个心思！
林老夫人一直在催他成家，他是孝子，终究是顶不住压力了么？
那个在战场上为她挡刀、在御辇中为她惊慌失措、在她高烧时不眠不休守候、在她伤愈时下意识伸手搀扶、眼神复杂充满她看不懂情绪的林宥霆……
他竟然要去娶别的女人？！
【主人！您的情绪值剧烈波动！嫉妒！是嫉妒的味道！】
系统不合时宜地跳出来，语气兴奋。
‘滚！’
贺归轩在心中厉声呵斥，猛地将茶盏顿在御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盏中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明黄的奏折上，洇开一小团深色。
潜一立刻噤声，垂首跪地，不敢再多言。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福海在门外听到动静，小心地探头询问：
“陛下？”
“……无事。”
贺归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挥了挥手。
“潜一，退下。继续盯着，尤其是……丞相府。”
“是。”
潜一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书房内只剩下贺归轩一人。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宫墙巍峨，天空湛蓝，心中却是一片混乱。
她想起了林宥霆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想起她的唇辗转在他唇上时感受到的温度，想起他指尖微颤为她喂药的模样，想起他呼吸交错时近在咫尺的俊颜……
都要结婚了，还招惹她干嘛？
真是个渣男！
死渣男！
一股强烈的背叛感袭来，愤怒和被人戏耍的耻辱感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燃起！
林宥霆！你可真是好样的？！
亏我还以为……
你等着！
今晚的夜宴……贺归轩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而深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玩味的弧度。
看来，晚上这场庆功宴，不会那么平静了。有些人，有些事，她需要重新界定。
林宥霆，你想成家？
朕，准了吗？
夜幕低垂，皇宫内灯火璀璨，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
麟德殿内，盛大的庆功夜宴正在进行。
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有功将士披红挂彩，文武百官面带红光，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与对座上君王的敬畏。
贺归轩高踞主位，已换下龙袍，穿着一身暗绣龙纹的玄色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凛然，多了几分慵懒随性，却依旧气场迫人。
她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接受着臣子们一轮轮的敬酒与恭维，应对得体，目光却时不时状似无意地扫过坐在文官首位的那道青色身影。
林宥霆依旧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端坐在案后，从容地用着膳食，偶尔与同僚低声交谈两句。
他似乎感受到了那来自御座的目光，却始终垂眸敛目，不曾抬头迎上。
贺归轩心中的火气，在他这般“若无其事”的姿态下，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越烧越旺。
她端起金樽，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仿佛浇在了心头的野火上。
几杯御酒下肚，贺归轩白皙的脸颊染上些许薄红，眼神也愈发显得幽深难测。
她看着林宥霆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想起他背着自己相亲，一股混合着被背叛的愤怒和被人戏耍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死渣男！
招惹了她，转头就去相看别的女人！
就在殿内气氛最是热烈，一曲歌舞方罢，众人推杯换盏之际，贺归轩忽然放下了酒杯，目光直直地投向林宥霆。
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殿内的喧嚣，传入每个人耳中：
“林相。”
满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帝相二人身上。
林宥霆持箸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从容放下，起身离席，躬身行礼：
“臣在。”
贺归轩并未让他平身，反而站起身，缓步从御座上走下，来到林宥霆面前。
她身量还算高挑，但在林宥霆面前，仍矮了少许。
她微微抬眼，目光在他清隽的脸上流转，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玩味的打量。
在百官屏息的注视下，她忽然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勾住了林宥霆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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