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御书房,帝相二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如同布满引线的火药桶。
一个认定对方色令智昏,执迷不悟;
一个恼怒对方偏见入骨,不可理喻。
这场因边关烽火而起的紧急议事,竟因林宥霆这番掺杂着旧怨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激烈情绪的谏阻,演变成了一场信任的彻底崩塌与情感的剧烈碰撞。
福海和几位老臣屏息垂首,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贺归轩死死盯着台下那个倔强挺立、眸中燃烧着怒火与……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复杂情绪的男人,只觉得一颗心如同被反复撕扯。
委屈和愤懑在她胸腔里冲撞,却瞬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了下去。
那是属于帝王的理智,以及对这片江山社稷的责任。
她没有立刻爆发,反而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坐回了龙椅。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压抑的力道,冰凉的鎏金扶手被她攥得死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整个大殿因她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而变得更加压抑,落针可闻。
她垂下眼睑,目光落在御案那份染血的军报上,仿佛在审视,又仿佛在积蓄力量。
再抬眼时,眸中所有个人的情绪已被尽数剥离心口,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丝毫波澜。
“林相,”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冷得像腊月的风,
“你说朕别有所图。”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那些竖起的耳朵,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对!朕确有所图!”
群臣悚然,连林宥霆的瞳孔都猛地一缩。
“朕图的是云州城外,那数万来不及撤离,被蛮族铁蹄踏成肉泥的冤魂能得以安息!”
“朕图的是朔州城头,那些血战至死、头颅被蛮族悬于旗杆之上的守城将士,能死而瞑目!”
“朕图的是鄯州城内,那些被掳掠、被屠戮的大雍子民,能大仇得报!”
她的声音一句高过一句,每一句都像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良心上。
她猛地抓起那摞雪片般的军报,狠狠摔在御阶之下!
染血的纸张纷飞散落,如同祭奠的纸钱。
“你们只看到朕要御驾亲征,看到朕提拔了一个年轻的将军!你们可曾看到这军报上的血?!可曾听到北疆百姓的哀嚎?!可曾想过,一旦北疆防线全面崩溃,这二十万蛮族铁蹄长驱直入,下一个被屠戮的,会不会是你们的家乡,你们的祖坟?!”
她站起身,不再看林宥霆,而是俯视着在列的所有臣子,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是!霍擎云是年轻,是貌俊!但那又如何?!”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蔑视。
“朕用他,是因为他在上次边衅中,以三百轻骑迂回百里,焚了蛮族粮草,解了绥城之围!是因为他军功簿上的每一笔,都是用蛮族的血写就!而非因为他生了一张能入你们这些‘清流’之眼的脸!”
这番话,既是说给其他老臣听,更是对林宥霆那荒谬指控最直接、最凌厉的回击!
她将他的“醋意”与“私心”彻底摊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并将其与国之存亡并列,显得那般渺小与不堪。
林宥霆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那冰冷的目光,那掷地有声的反驳,像无数根细针,扎破了他因旧怨和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而筑起的壁垒。
“朕只叫了你们几人来是出于信任,不是让你们来质疑朕!”
贺归轩不再给他,也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她猛地一拍御案,巨大的声响震得所有人心中一颤。
“朕意已决!”
四个字,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带着斩断一切犹豫、一切诋毁、一切迂回试探的决绝,悍然劈开了朝堂上所有的阴霾与私心!
“朕,要亲率大军,北伐蛮族!”
“朕要亲眼看着,犯我疆土者,如何伏诛授首!”
“朕要让四海八荒都知道,大雍的皇帝,站在他的将士前面,站在他的子民前面!”
她玄色的龙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那并不算特别高大的身躯此刻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天空。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林宥霆,已不带任何情绪,只剩下帝王的威严与不可违逆。
“御驾亲征,势在必行!明日早朝朕便会宣布!”
“尔等即刻按旨筹备,不得有误!”
“退下!”
说罢,她不再看林宥霆那瞬间铁青的脸色和剧烈起伏的胸膛,猛地转身,留给众人一个冰冷决绝的背影。
林宥霆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紧握的双拳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耳边回荡着她那番诛心之言。
方才还充斥心间的怒火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此刻已被一种更大的、冰冷的震撼与茫然所取代。
他忽然意识到,他或许……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位帝王。
而她掷地有声的“朕意已决”,不仅是对蛮族的战书,亦是对他,乃至整个朝堂,最明确的宣告。
龙吟已啸,帝心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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