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人形仅仅是“站”在那里,整个圆形大厅的空气就仿佛凝固了。
那不是杀气,也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更为本质的、对“存在”本身的否定。林生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要被冻结,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粘稠的虚无。手腕上的印记灼痛到麻木,仿佛不再是身体的一部分,而是连接着那个黑暗人形的通道。
伏魔金铃彻底沉寂,连一丝颤动都不敢发出。唯有手中的斩孽断剑,依旧传递着那股斩断一切的冰凉决绝,成为他意识中唯一的锚点。
蓝桉周身的银辉被压缩到极致,仅仅能覆盖住他和林生两人,光芒在黑暗人形的注视下剧烈波动,仿佛风中残烛。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
“不可能……‘守夜者’的影躯……怎么会在这里苏醒?”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
“守夜者?”林生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远古‘星辉之国’的守卫,负责监视‘虚无之隙’……”蓝桉语速极快,“但它们应该早已随着古国一同湮灭在历史长河!除非……除非这里的封印节点不仅是失败,而是被从内部污染、逆转了!它不再是守卫,而是变成了‘寂灭之域’在此地的‘锚点’投影!”
仿佛是印证他的话,那黑暗人形——守夜者影躯——抬起的黑暗手臂轻轻向前一按。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但蓝桉布下的银辉光罩,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布满了裂痕!
“噗!”蓝桉如遭重击,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周身的银辉瞬间黯淡下去,几乎熄灭。他依靠长杆勉强站稳,眼神却依旧锐利。
“林生!我撑不了多久!它的核心是那片星图池底!必须净化或者破坏它!那是它与此地能量场的连接点!”蓝桉急促地喊道,同时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一缕更加凝练、却明显后力不济的银光注入即将破碎的光罩,试图争取最后的时间。
破坏池底?
林生看着那被蠕动的“蚀影”重新包围、并且中央还站着一个恐怖存在的星图池,心中一片冰凉。这怎么可能做到?
就在绝望之际,他怀中的《时轮古偈》残卷骤然变得滚烫!一股远比他自己催动时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意念,混合着星辰运转的轨迹与时光流逝的沧桑,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不是文字,不是图像,而是一种本能,一种方法!
——以身为引,汇星殒之力,燃古偈之文,驱银辉之芒,涤荡虚无!
代价……是残卷本身,以及……
林生福至心灵,瞬间明悟。他没有时间犹豫!
“蓝桉!信我!”林生暴喝一声,在银辉光罩彻底破碎的前一刻,猛地将怀中滚烫的兽皮残卷掏出,同时将体内所有法力,连同与道噬印记纠缠的那一丝诡异气息,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嗡——!”
兽皮残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上面的古拙文字仿佛活了过来,脱离兽皮,化作无数流动的银色符箓,环绕林生飞舞!
同时,他感应到了脚下沙舟方向,那块“星殒铁”传来的微弱而纯粹的星辰共鸣!
“引星!”林生遵循着那股古老意念的指引,将残卷所化的银色符箓洪流,引向蓝桉!
蓝桉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随即化为决然。他放弃了维持即将崩溃的护罩,双手手印一变,周身最后一点本命银辉毫无保留地绽放,与林生引来的银色符箓洪流轰然对撞、融合!
“轰隆!!!”
并非实际的声音,而是能量层面的剧烈爆炸!
一股融合了《时轮古偈》的古老星辉、蓝桉的守护银芒、以及一丝星殒铁共鸣之力的纯净银色光柱,以林生和蓝桉为中心,冲天而起!瞬间冲破了大厅摇摇欲坠的穹顶,荡开弥漫的黑暗!
光柱如同实质,带着净化与秩序的磅礴力量,轰然扫向大厅中央的星图池!
“嘶——!!!”
一直沉默的守夜者影躯,第一次发出了尖锐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精神嘶嚎!它那由纯粹黑暗构成的身躯在银色光柱的照耀下,如同冰雪般开始消融、蒸发!它疯狂地挥舞手臂,凝聚起更多的黑暗试图抵挡,但在那汇聚了多种本源之力的星辉光柱面前,显得徒劳无功!
而那些蠕动的“蚀影”,更是在光柱扫过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彻底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星图池底那扭曲的图案,在光柱的持续照耀下,发出“咔咔”的龟裂声,上面的污秽与黑暗被迅速净化、剥离,逐渐显露出其下原本古朴而玄奥的纹路。
守夜者影躯的身躯越来越淡,最终在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精神尖啸中,彻底湮灭。
银色光柱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缓缓消散。
大厅内恢复了死寂,但那股令人窒息的虚无感已经消失。残破的穹顶投下清冷的星光,照亮了满地狼藉。
林生脱力地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感觉身体被彻底掏空。那卷《时轮古偈》残卷在他手中化作了飞灰,随风飘散。
蓝桉的情况更糟,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靠在半截石柱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但看着林生的眼神,却充满了复杂与探究。
就在这时——
“咳咳……结……结束了?”桑吉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他探头探脑,脸上惊魂未定。笨笨跟在他旁边,对着大厅内依旧残留的微弱黑暗气息龇着牙。
而在哨所之外,沙舟旁,那被定住的巨獒,眼中的猩红不知何时褪去了大半,虽然依旧充斥着野性与警惕,但那份疯狂的毁灭欲望,却减弱了许多。它望着哨所的方向,发出了一声低沉而迷茫的呜咽。
星光洒落,照耀着劫后余生的众人,也照耀着那座仿佛经历了一场神圣净化的古老哨所。
蓝桉看着林生,缓缓开口,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
“你刚才引导的那股力量……不仅仅是《时轮古偈》和星殒铁……还有你自身印记的气息。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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