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着肚子一整天的奔波，加上吵架的心里疲惫，此刻放松下来，邱燕的眼皮直打架，头像小鸡啄米一样，最终邱燕手里的柳条子掉落，打翻了旁边的煤油灯。
“哐当”！
邱燕被声音惊醒，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瞬间煤油从破裂的灯罩中流淌出来，火焰迅速蔓延，周围有干的柳条子，还有木头的板凳，以及烧火用的煤和柴火。
一时之间，邱燕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手忙脚乱的去水缸里拿瓢舀水，水缸却见底，强烈的灼热感来袭，她吓得在外屋地大声的喊，“高志远！高志远！着火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高志远睡得很沉，听见有人喊他，迷迷糊糊的醒了。
看到外屋地透出来的火光，他猛然坐起，酒醒了大半。
他迅速下地，“水！水！咋弄的！”
手脚却不听使唤，歪歪扭扭的下了地，抄起洗脸盆，里面也没多少水，直接冲向外屋地。
火势蔓延得快，周围都是易燃的东西，燃烧产生的浓烟，呛得他们睁不开眼睛，直咳嗽。
看到志远出来，邱燕突然想起来钱还在被和垛里藏着，带着哭腔说啥要回屋去，“钱！我的钱还在里面！”
高志远拦着她，“你进去了一会可能就出不来了，快跑出去！”
东北人家冬天窗户都是封起来的，为了保暖。
邱燕不甘心，还想抢救一下。
高志远拖着她，“赶紧出去，找人帮忙，你还怀着身子，千万不能有事，钱没了再挣！”
酒劲还没过，手没轻没重的，高志远托着邱燕往外走，邱燕跟不上，一不小心绊倒在门槛上。
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
强烈的撞击让邱燕腹痛难忍，“啊！我的肚子！”
邱燕躺在地上，捂着肚子。
高志远顾不了那么多，想抱起邱燕，试了几次，酒劲未过，手都使不上劲儿，自己也差点摔倒，给邱燕造成二次伤害，他直接把把邱燕拽到安全的地方去。
“你先待在这里，我去找人。”
邱燕痛苦的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
夜很深了，人们睡得正熟，高志远大声呼喊，“救火啊！”
志远爸屋里的灯亮起，大嫂和志远爸披着外套一起出来。
志远妈也从炕上爬起来。
周围的邻居也听见了喊声，大家七手八脚的跑出来帮忙。
大嫂眼尖，看着地上的邱燕，嘴角扯出一抹讥笑，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这下估计你完了，人算不如天算。”
她推了推志远爸，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咋整老二家着火了，你快去帮忙，从屋里水缸崴点水出去帮忙。”
她自己则悄悄的站在邱燕面前，装作无意识挡住大家的目光。
越晚发现，她的肚子里的孩子就危险一分，我的财产就多一分。
人们都在忙着灭火，提水的，扬雪的，连志远妈都出来帮忙，没人注意到秋菊身后的邱燕。
火势慢慢被控制住，房子外屋地被烧的就剩了框架，房间烧掉了小半间。
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有人问高志远，“咋整的老二家的？咋那么不小心？”
高志远此刻的头剧烈疼痛，不知是愁的还是宿醉，他强装镇定，“我睡着了，邱燕在外面不知道咋整的，邱燕？”
高志远说着突然想起媳妇，他回头直奔地上的邱燕，邱燕已经痛晕了过去。
刚才秋菊眼瞅着邱燕晕倒的，她才移开身子。
刚才帮忙的邻居婶子突然发现邱燕棉裤渗出来的殷红血迹，把身下的白雪都染红了。
她大喊一声，“不好了！你媳妇流血了！”
高志远慌了，欲哭无泪，他试图抱起躺在地上的邱燕，那边众人拆下门板，把邱燕抬起来就往医院赶。
高志远看着门板上晕倒的邱燕，又回头看了看还在冒着青烟的“家”，感觉到无力。
等邱燕再次醒来，她希望昨天是场梦，可是高志远头发乱糟糟，脸上还带着昨天救火时被蹭得黑灰，正眼巴巴的望着她。
志远妈看她醒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孩子，你受苦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邱燕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空荡荡的。
她已经习惯了五个多月的肚子没了，她瞬间知道了发生什么了。
她猛然坐起，小腹传来的疼痛，让她龇牙咧嘴。
她颤抖着问，“没了？”
高志远眼眶湿润，不敢说话，志远妈在一边抹泪。
邱燕泪水决堤，那个陪伴了她五个多月的小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高志远抱着她，“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吵架，不该去喝酒！”
邱燕极其厌恶他的拥抱，发疯一般的挣扎，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怪谁，“松开我！”
高志远吓坏了，赶紧松开手，“你别动，我放开！”
邱燕不再挣扎，她像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瘫在病床上，双手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呜咽。
志远妈在一边看的心疼，“孩儿，以后妈照顾你，妈也害了你，让你每天吃苦受累了。”
邱燕住了几天院，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该出院了，志远妈先回家烧炕，家里那几个人是指望不上的。
志远妈嘱咐高志远，给邱燕包的严实，就露出一双眼睛。
回到了家，高志远直接把邱燕往自己屋里走，生怕她看到自己烧毁的破屋心里难受。
大月份的孩子没了，还是和坐月子一样。
邱燕侧过头，看见了曾经自己容身之处的小房子，如今就剩个框架，变成一片废墟，根本没法住人，回忆都被烧没了。
高志远也耷拉着脑袋，看着废墟陷入沉思。
邱燕心里有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打瞌睡，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婆婆出来迎接她，看着她在那里不动，志远妈推推她，“别难过了，人还在就行。”
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赶忙找补，“我的意思是……”
“妈，不用说了，躺了几天我也躺明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去面对，逃避也不能掩盖事实。”
邱燕虽然心里难过，可是也明白道理。
“你快到屋里炕头暖和暖和，饭一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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