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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内的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
叶澜手中的香槟杯稳稳地停在半空，只有一滴晶莹的酒液，因为刚才那无法抑制的微颤，顺着杯壁滑落，滴落在他价值不菲的潮牌裤子上，洇开一小块深色的印记。
他没动，甚至连呼吸都放缓到了极致。
那张脸，哪怕只是一个侧影，哪怕隔着一块冰冷的屏幕，也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三年的时光，在他记忆深处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东海市第一精神病院，副院长，张海。
就是这个男人，当年用一种悲悯而专业的口吻，向所有人宣布了恩师林正雄的“病情”。就是这个男人，以“家属朋友”的身份，处理了那场离奇车祸的所有后续。
原来，他不仅是囚禁恩师的狱卒，更是庄家联盟这台金融绞肉机的核心操盘手之一。
囚禁恩师，是为了堵住他的嘴，还是为了从他口中撬出什么秘密？李明汇给他的那笔钱，究竟是封口费，还是折磨恩师的“经费”？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钻进叶澜的脑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滔天的恨意和怒火，在他胸腔内疯狂冲撞，化作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从每一个毛孔中渗透出来。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将手中的酒杯砸向那块屏幕。
但就在冲动即将淹没理智的刹那，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警告：宿主心率超过180，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情绪已达失控临界点。启动“强制冷静”协议。】
一股清凉的溪流仿佛从天灵盖浇灌而下，瞬间压制住了那股即将爆发的狂怒。叶澜的瞳孔重新聚焦，眼中的血色褪去，只剩下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加彻骨的冰冷。
他缓缓将酒杯放回桌上，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知道，自己不能乱。
张海的出现，将两条原本看似平行的线索——复仇与救师，拧成了一股麻绳。这让他看到了更快的希望，也意味着他正踏入更危险的深渊。
他现在是“叶公子”，一个来自京城的，人傻钱多的顶级纨绔。这是他唯一的护身符，也是他刺向敌人心脏的唯一利刃。
就在这时，偏厅的门被推开。
小雅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谄媚，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挺拔，穿着手工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正是张海。
他一出现，整个偏厅嘈杂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家人”都站了起来，像小学生见到教导主任一样，脸上带着敬畏和讨好。
“张院……张总好！”
“张总您来了！”
张海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所有人，径直落在了那个唯一还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的“叶公子”身上。
他的眼神锐利而平和，像一把包裹在天鹅绒里的手术刀，不动声色地剖析着眼前的猎物。
“这位想必就是京城来的叶公子吧？”张海走到叶澜面前，主动伸出手，声音温和醇厚，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儒雅，“在下张海，是蓝海俱乐部的负责人。怠慢了贵客，还请见谅。”
叶澜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他伸出的手，却没有去握。他端起那杯香槟，又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
“负责人？我当是谁呢。我还以为你们这儿，就靠那个在屏幕上咋咋呼呼的‘金手哥’撑场面呢。”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张海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金手老师是我们推到台前的明星，负责聚拢人气。但真正的投资，还是需要我们这些幕后的人来操盘。”
“操盘？”叶澜嗤笑一声，站起身，一米八几的身高让他足以俯视对方，“就你们那个什么‘泰山计划’？一个月翻一倍？张总是吧，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一脸狂热的“家人”，摇了摇头：“就这种幼儿园级别的资金盘游戏，也值得你亲自出面？我还以为东海市这边，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呢。”
他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小雅的脸都白了，而那些所谓的“投资人”，更是敢怒不敢言。
张海的眼神深处，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和煦。
“看来叶公子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错，‘泰山计划’确实只是我们用来筛选普通投资者的小游戏。”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真正的好东西，自然只会留给像叶公子这样，有实力、有魄力的贵客。”
“哦？”叶澜挑了挑眉，“比如那个什么……‘天启’？”
“‘天启’，也只是门槛而已。”张海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叶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您既然能找到这里，想必也不是为了这点小钱。您想玩多大，我们就能陪您玩多大。我们背后，是整个东海，乃至南方的资本联盟。”
他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饵，试图用“资本联盟”这种虚无缥缈却又极具分量的词，来镇住眼前的狂妄青年。
叶澜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资本联盟？听起来还行。”他踱了两步，状似无意地说道，“前段时间，‘神龙腾飞’那只票，你们联盟玩的吧？手法还行，就是收尾太糙了点，被人从半道截胡，搞得灰头土脸。怎么，你们联盟里，也混进废物了？”
他这话一出口，张海的瞳孔猛地一缩。
“神龙腾飞”的失利，是联盟高层的一块心病，更是李明团队被清洗的直接导火索。这件事在核心圈子外是绝对的秘密，眼前这个“叶公子”，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知道得如此清楚？
难道，他背后……
张海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审视和警惕。
整个偏厅的气氛，因为叶澜这句看似随意的话，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就在这紧张的对峙中，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年轻女孩，端着托盘从人群边缘走过。她似乎有些紧张，走路的姿势略显僵硬，目光不时地瞟向张海和叶澜这边，手腕上的一枚纽扣，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是林悦！
叶澜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也混进来了？还穿成这样？那枚纽扣，八成是针孔摄像头。
这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这里是龙潭虎穴，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设想！
仿佛是为了印证叶澜的担忧，林悦在经过一个脑满肠肥的“家人”身边时，那人喝多了酒，脚下不稳，正好撞在了她的托盘上。
“哗啦——”
酒杯和盘子碎了一地，红色的酒液溅了那胖子一身。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胖子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了林悦的胳膊。
林悦吓得脸色惨白，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先生……”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张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他手下的两个黑衣保镖，已经不动声色地围了上去，目光锐利地在林悦身上扫视。
危险！
叶澜脑中警铃大作。一旦保镖对林悦搜身，一切就都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叶澜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操！”
他一脚踹翻了面前价值不菲的红木茶几，上面的名贵酒水和果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声势比林悦那边大了十倍不止。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叶澜指着张海的鼻子，状若癫狂地咆哮道，“老子在这儿跟你谈几百亿的生意，你们他妈的就让一个蠢货服务员在这儿碍眼？还他妈弄脏了老子的鞋！”
他指着自己那双限量款球鞋上，刚刚被酒液滴到的那个小印记，表情夸张得像死了亲爹。
“这双鞋！全球限量二十双！你说怎么办吧！”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搞懵了。
张海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叶公子”的脾气，比他的背景还要硬。
而那两个正要盘查林悦的保镖，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一时间不知所措。
林悦趁着这个混乱的间隙，被另一个闻讯赶来的领班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偏厅，暂时脱离了险境。
叶澜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脸上的怒火却烧得更旺了。他必须把这场戏演足。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瓶还没开的，价值六位数的顶级红酒，看着张海，脸上露出一抹残忍又戏谑的笑容。
“张总是吧？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他高高举起那瓶酒，似乎下一秒就要砸在张海的头上。
整个偏厅，死一般的寂静。
ps：面对如此嚣张的“叶公子”，张海会选择息事宁人，还是硬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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