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疯狂的念头一旦生根，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张默的每一根神经。与疯狗做交易？这想法本身就像是在邀请闪电劈碎自己。能力的“内视”持续不断地发出最高级别的【自毁警告】，头痛和心悸几乎成为常态。
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老陈的离开抽走了最后的缓冲，老猫和刀疤的恶意在疯狗的“关注”下暂时蛰伏，但随时可能爆发。而疯狗那持续不断、毫无规律的精神压迫，正在一点点蚕食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内心防线。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文火上慢烤，迟早会彻底崩溃。
第192天，放风时间。疯狗依旧像黑色的界碑般矗立在场地中央。今天，他没有望向天空，而是低垂着头，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脚下的地面上，周身散发着一种比往常更加沉闷、更加令人不安的气息。
张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能力的预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几乎是在尖叫着让他远离。但他深吸一口气，将老陈教导的“静心”法门运转到极致，强行压下所有的恐惧和不适，像一个走向刑场的死囚，迈开了脚步。
他没有直接走向疯狗，那无异于自杀。他选择了一条迂回的路线，状似无意地绕着场地边缘行走，目光低垂，仿佛只是在机械地活动身体。
但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那个孤独而危险的身影上。能力的“内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着，不再是为了感知风险，而是像最精密的雷达，拼命扫描、捕捉着从疯狗身上散发出来的每一丝微弱的信息碎片。
【情绪状态：极端压抑！混乱！痛苦阈值临近！】 【生理状态：肌肉紧绷！肾上腺素水平异常！旧伤（？）隐痛！】 【潜在需求：？？？（无法解析）】
信息支离破碎，且充斥着巨大的干扰和痛苦反馈，让张默的太阳穴如同被钻头攻击，鼻血再次不受控制地淌下。但他死死咬着牙，继续靠近。
距离在一点点缩短。 五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就在他进入某个无形界限的瞬间，疯狗李三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死寂空洞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瞬间锁定了张默！一股实质般的、混合着疯狂与毁灭气息的精神威压扑面而来！
张默闷哼一声，感觉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上，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他拼命稳住身形，强迫自己停下脚步，不再前进，但也没有后退。
他抬起头，用尽全部意志力，迎向那双可怕的眼睛。
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他就那样站着，忍受着精神几乎要被撕裂的痛苦，任由鼻血流淌，目光平静（至少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地回视着疯狗。
时间仿佛凝固了。
放风场上所有注意到这一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病人”竟然敢直接面对疯狗的凝视！这简直是自杀！
刀疤和老猫也看到了，脸上露出惊愕和一丝看好戏的残忍期待。
疯狗死寂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澜，像是冰封湖面下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他那扭曲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恐怖的威压持续着。张默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要沸腾、爆炸，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他几乎要支撑不住，意识的堤坝即将崩溃。
就在他即将彻底瓦解的前一秒，他调动起最后一丝清明和勇气，对着那双深渊般的眼睛，极其缓慢地、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不是求饶，不是挑衅。
而是——
“疼吗？”
这两个字无声无息，消散在空气里。
疯狗李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那弥漫四周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骤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停顿和松动！
虽然只有一刹那，很快就恢复了原状，甚至变得更加冰冷暴戾！
但张默捕捉到了！
他不再犹豫，立刻低下头，不再与那双眼睛对视，同时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向后缓缓退去。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仿佛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疯狗没有动，也没有阻止，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后退的身影，直到他退出很远，重新融入人群的边缘。
威压缓缓散去。
张默瘫软地靠在冰冷的围墙上，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大脑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几乎虚脱。
他做到了。
他没有被撕碎。
他甚至……可能……触碰到了一点点那疯狂外壳下的……某种东西？
他不知道那两个字到底起了什么作用，是激怒？是好奇？还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但他赌对了第一步。至少，他活着退回来了。
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充满了难以置信、恐惧和深深的忌惮。这个“病人”，不仅敢直面疯狗，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老猫和刀疤的眼神也变得惊疑不定，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他们需要重新评估这个“病人”的危险程度。
张默无视了所有目光，只是艰难地调整着呼吸，擦拭着鼻血。
与深渊的对视，让他耗尽了心力。
但也让他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扭曲的……可能性。
第193天。
高墙之内，暗流因这短暂而惊心动魄的对视，再次改变了流向。
而张默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真正危险的交易，还未启齿。
（第三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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