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快速驶离燃烧的现场，将山间的混乱与血腥抛在身后，融入濠江半岛璀璨迷离的夜色中。林峰坐在后座，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水鬼，约水房赖。”林峰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水房赖，本名赖东生，濠江最大社团“和安乐”的坐馆，人称“赖爷”或“水房赖”。和安乐几乎垄断了濠江过半的地下赌场、叠码和高利贷生意，势力根深蒂固，是“濠江赌王”何先生之下最具实力的江湖人物。
水鬼一边开车，一边拿出另一部加密手机拨号，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赖爷，打扰了。我是水鬼。我家老板洪安社林先生刚到濠江，想拜会您一下，事关近期濠江地面的一些纷扰，希望能和赖爷通个气……对，就现在……好，葡京塔顶的餐厅是吧？我们半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水鬼汇报道：“老板，约好了。水房赖在葡京塔顶的私人餐厅等您。不过他那边听起来有点吵，似乎还有别的客人，心情可能不算太好。”
林峰微微颔首，并不意外。濠江眼下乱象已生，水房赖作为既得利益者，焦头烂额实属正常。
半小时后，车队抵达葡京酒店。林峰只带了骆天虹和刀仔明两人，在水鬼的引导下，乘坐专用电梯直达塔顶的私人餐厅。
餐厅门口站着几名面色冷峻的和安乐成员，仔细检查过林峰三人（武器自然早已留在车上）后，才放他们进去。
餐厅内装修极尽奢华，可俯瞰整个濠江夜景。但此刻气氛却有些凝重。水房赖赖东生，一个约莫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着丝绸唐装、手指上戴着硕大翡翠戒指的男人，正坐在主位上，面色不虞。他旁边还坐着几个手下心腹，而另一侧，则是一个满脸不服、手上打着石膏、正是侥幸逃过一劫的崩牙巨！他身后也站着几个小弟。
看来，林峰来得正是时候，恰好撞上了崩牙巨正在向水房赖诉苦或者说施压。
“赖爷，林先生到了。”水鬼上前一步，恭敬道。
水房赖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林峰。林峰年轻得让他有些意外，但那份沉稳如山、不怒自威的气度，却让他不敢小觑。尤其是林峰身后那个抱着剑、眼神冷漠如冰的年轻人（骆天虹），更是让他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呵呵，原来是近来港岛大名鼎鼎的林先生，久仰久仰。”水房赖毕竟是老江湖，很快换上笑容，起身相迎，只是笑容有些勉强，“请坐请坐。真是巧了，阿巨也刚到我这里喝杯茶。”
崩牙巨看到林峰，眼神先是闪过一丝恐惧（他刚得知颂帕及其保镖全军覆没的消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随即又转化为愤恨，死死盯着林峰，但又不敢发作。
林峰坦然坐下，骆天虹和刀仔明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
“赖爷，客气了。初次拜访，冒昧打扰。”林峰语气平淡，“刚才在路上碰到点小麻烦，顺手清理了一下，希望没惊扰到赖爷。”
水房赖眼角跳了一下。山路上那场“意外火灾”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了，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干笑两声：“林先生好手段。不知林先生这次过来，是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林峰开门见山，“只是最近听说，有些不开眼的东南亚杂碎，想来濠江搅风搅雨，甚至把手伸向了赌场生意。濠江和港岛一衣带水，唇齿相依。我林峰虽然主要在港岛揾食，但也不能坐视有些人在隔壁搞事，最后影响到港岛的安宁。所以特地过来看看，顺便跟赖爷通个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崩牙巨：“尤其是，听说还有些本地朋友，看不清形势，想跟这些杂碎合作，自毁长城。这就更让人遗憾了。”
崩牙巨被他的目光扫过，感觉像被毒蛇盯上，后背发凉，忍不住叫道：“林峰！你别太嚣张！这里是濠江，不是港岛！我和谁合作，关你屁事！颂帕先生是来谈正经生意的！”
“正经生意？”林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是指把面粉当糖卖的生意吗？崩牙巨，你脑子被门夹了？这种东西沾上手，赌王第一个容不下你！赖爷辛苦维持的局面，也要被你这种蠢货打破！你以为猜霸看得上你那点地盘？他不过是拿你当垫脚石，用完就扔！就像刚才那个颂帕一样。”
崩牙巨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涨红。
水房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当然知道面粉生意的危害，一旦泛滥，必然引来警方和国际社会的强力打击，最终损害的是所有依靠赌场生态吃饭的人的利益，尤其是他这种已经上岸大半的大捞家。他本来对面粉就没兴趣，只想安稳经营他的赌场王国。但近期以崩牙巨为首的几个中小社团联合起来，不断挑战他的权威，抢他的赌厅生意，已经让他疲于应付。颂帕找上崩牙巨，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暂时没精力去管。
现在林峰以如此强势的姿态介入，直接掐灭了这根苗头，某种程度上，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个潜在的麻烦，但也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林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水房赖缓缓开口，语气凝重了几分，“濠江有濠江的规矩，赌场有赌场的玩法。那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我赖东生也没兴趣。至于某些人……”他冷冷地瞥了崩牙巨一眼，“利令智昏，自寻死路，谁也拦不住。”
这话几乎是撇清了自己，也暗示不会保崩牙巨。
崩牙巨顿时慌了：“赖爷！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之前说好一起对付……”
“闭嘴！”水房赖厉声打断他，“我之前是看大家同是濠江兄弟，劝你走正道！谁让你去碰那些东西了？！你自己找死，别拖累大家！”
崩牙巨面如死灰，终于意识到自己成了弃子。
林峰对这场面并不意外，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继续对水房赖说道：“赖爷是明白人。我洪安社对濠江的地盘没兴趣，我只希望家门口清静。猜霸的人，我来处理。但濠江本地的秩序，还需要赖爷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来主持。如果有人非要引狼入室，或者看不清形势……”他话没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水房赖听懂了。林峰这是在划红线，也是在做交易：洪安社不插手濠江赌场利益，甚至帮忙清除外部威胁（猜霸的人），但水房赖必须管好本地人，确保无人再与猜霸勾结，同时默认洪安社在必要时于濠江行动的权利。
这对他而言，利大于弊。既能借助林峰的力量打压崩牙巨这些刺头，稳住自己的基本盘，又能避免与洪安社这个强邻发生直接冲突。
沉吟片刻，水房赖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这次真诚了不少：“林先生快人快语，够意思！好！我赖东生今天就交林先生这个朋友！濠江这边，林先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那些不长眼的南亚佬，还有吃里扒外的二五仔，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说着，他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面如土色的崩牙巨身上。
林峰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他站起身：“那就多谢赖爷了。时间不早，不打扰赖爷处理家事。告辞。”
他带着骆天虹和刀仔明转身离开，全程没有再看崩牙巨一眼。
走出餐厅，乘坐电梯下行。刀仔明低声道：“峰哥，水房赖会处理崩牙巨吗？”
“会的。”林峰淡淡道，“崩牙巨勾结外人，触碰红线，已经犯了众怒。水房赖正好拿他立威，既能给其他中小社团看，也能向我们示好。这是他的投名状。”
回到车上，林峰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葡京酒店顶层。
濠江的乱局，暂时被他以强力手段压下了一角，并与地头蛇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但猜霸的触手不会只有一根。崩牙巨和颂帕，只是明面上的棋子。
“水鬼，继续盯紧。猜霸派来洗钱的人，还有没有其他暗中活动的迹象。特别是，注意有没有西方人的面孔出现。”林峰吩咐道。
“是，老板。”水鬼应道。
车辆再次启动，融入濠江如梦似幻的夜色之中。
今夜之后，濠江江湖的格局，将因林峰的这次短暂而强势的介入，悄然发生改变。而这场东方赌城的暗流，也必将涌动得更加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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