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彻底被墨色的夜幕吞噬,但冀城内外,却并非一片死寂。
狼群的营地点燃了更多的篝火,火光跳跃,将士兵们沉默磨刀、检查弓弩的身影投射在营帐上,如同群魔乱舞。而冀城的城头,则被自己城内燃烧建筑的火光与狼群不时抛射进来的零星火球映照得忽明忽暗,守军士兵的脸在火光下显得憔悴而惊惶。
白日的血腥攻防,仿佛只是一场盛大死亡交响乐的序曲。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呜——嗡——!”
凄厉的牛角号声毫无征兆地再次划破夜空,并非进攻的激昂,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与拖沓。
“敌袭!敌袭!” 城头上瞬间一片混乱,疲惫不堪的守军条件反射般抓起武器,扑向垛口。
然而,预想中如潮水般的攻势并未到来。只有数百名狼群的轻步兵,举着盾牌,冲到城墙下百余步的距离,便停住了脚步。他们并不攀爬,只是用力将手中点燃的、浸满火油的草束,奋力抛上城头,或是用强弩对着城头火光映照出的人影进行零星的、却精准无比的狙杀!
“噗嗤!” 一名刚刚探出头观察的守军弩手,被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弩箭精准地贯穿了眼窝,一声未吭便栽倒在地。
“举盾!注意隐蔽!” 庞德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如同破锣,在城头来回奔跑,试图稳定军心。
混乱持续了约一刻钟,那些狼群轻步兵又如鬼魅般迅速退去,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城头几处新的小火苗和被狙杀同伴的尸体。
守军们惊魂未定,刚要松一口气——
“咚!咚!咚!”
低沉压抑的鼓声,又从狼群营地的另一个方向响起!伴随着鼓声,是数百人齐声发出的、如同狼嚎般的嘶吼与诅咒!
“马腾老儿,纳命来!”
“羌狗们,京观等着尔等头颅!”
“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播得极远,带着疯狂的杀意,反复冲击着守军本就脆弱的神经。
“混蛋!” 马腾一剑劈在城垛上,火星四溅,他双眼赤红,胸口剧烈起伏。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骚扰,比白日的正面猛攻更让人心烦意乱。
守军士兵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紧张地注视着黑暗,生怕敌军借着声浪的掩护突然靠近。弓箭手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盲目抛射箭矢,却大多石沉大海。
骚扰持续了半个时辰,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没等守军疲惫的身心得到片刻放松,第三波骚扰接踵而至!这一次,是来自西面!几十架小型投石机被推到阵前,抛射的不再是火球,而是无数用羊皮袋包裹的、污秽不堪的之物——那是从狼群营地收集来的粪便与腐臭内脏混合而成的“秽物包”!
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在城头响起,恶臭瞬间弥漫开来,粘稠的污物溅得到处都是,守军士兵被熏得呕吐不止,士气跌落谷底。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一名羌人酋长暴跳如雷,拔出弯刀,“打开城门!我要出去宰了这些只会嚎叫的野狼!”
“不可!” 庞德死死拦住他,脸色铁青,“此乃韩破军疲敌之计!就是要激怒我们,引我们出城野战!万万不可中计!”
道理谁都懂,但这种无休止的、来自精神与生理的双重折磨,却让人几欲疯狂。
这一夜,对于冀城守军而言,漫长如一个世纪。
牛角号、战鼓、狼嚎、诅咒、冷箭、火把、秽物……轮番上阵,几乎每隔一到两个时辰,狼群就会换着花样发起一次骚扰。守军的精神被反复拉扯,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他们无法休息,无法安眠,眼睛熬得通红,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幻听,每一次号角响起,都让他们心惊肉跳。
反观狼群,除了执行骚扰任务的小股部队,大部分主力都在轮流休息,养精蓄锐。此消彼长之下,攻守双方的精神状态和体力,正在迅速拉开差距。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
当第一缕微光勉强照亮大地时,狼群真正的攻势,再次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拍向冀城!
而这一次,守军的抵抗,明显变得迟钝和虚弱。
许多士兵因为彻夜未眠,眼神涣散,手臂酸软,射出的箭矢绵软无力,推动滚木擂石的动作也慢了一拍。城头指挥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协调出现混乱。
“狼爪!压上去!” 王老五看准时机,下令主力猛攻。
生力军般的狼爪士卒,吼叫着冲向城墙,云梯再次架起,攻势比昨日更加凶猛!
“快!顶住!给我砸!” 马腾亲自抢过一根滚木,奋力推下城墙,砸翻了两名攀爬的敌军。但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更多守军士兵那写满疲惫与麻木的脸。
庞德挥舞着砍山刀,连续劈翻了三个冒头的狼群士兵,鲜血溅了他一身。他喘着粗气,对马腾嘶吼道:“主公!这样下去不行!弟兄们撑不了几天了!必须想办法打破僵局!”
马腾何尝不知?他看着城外那如同永不知疲倦的狼群军阵,看着己方越来越低迷的士气,尤其是那些已经开始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的羌兵,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打破僵局?谈何容易!
白天的猛攻再次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狼群虽然依旧未能破城,但却在守军的防线上撕开了更多的口子,造成了更大的杀伤和心理压力。午后,狼群再次如昨日般退去,只留下辅兵用抛石机继续远程折磨。
然后,是又一个同样模式的、骚扰与心理攻击不断的漫长夜晚。
第三天……
第四天……
冀城,这座凉州有数的坚城,在狼群这种“昼攻夜扰,昼夜不休”的残酷战术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崩溃。
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守城物资急剧消耗,最可怕的是守军士兵的意志,已经被疲惫和恐惧侵蚀得千疮百孔。逃兵开始出现,先是零星的羌兵趁夜用绳索缒城逃跑,后来甚至发展到小股的马腾本部士兵也加入了逃亡的行列。内部猜忌和指责愈演愈烈,马腾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第五天,黄昏。
韩破军登上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遥望着暮色中伤痕累累、死气沉沉的冀城。连续数日的指挥与消耗,让他重伤初愈的脸色更显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燃烧着冷静的火焰。
王老五和韩六肃立在他身后。
“伯长,守军已是强弩之末。” 王老五低声道,“据内线回报,城内箭矢滚木将尽,羌人部落与宋建等人离心离德,马腾已快弹压不住。昨夜,又有近百人试图从西门潜逃,被庞德带亲卫斩杀示众。”
韩破军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冀城那看似依旧高大的城墙上,仿佛能穿透砖石,看到其后那已然涣散的军心。
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笃定:
“传令下去。”
“今夜子时,总攻。”
“目标,东门。”
“告诉弟兄们,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
韩六眼中凶光暴涨,舔了舔嘴唇,狞笑道:“喏!”
王老五独眼一凝,沉声应命:“明白!”
最后的时刻,到了。
疲敌之计,昼夜不休!狼群轮番骚扰,守军身心俱疲!意志崩溃,逃兵涌现,内部分裂!狼王磨利獠牙,下达总攻之令!冀城的末日,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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