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手从老人手臂上缓缓松开。阳光照在她脸上,她没有动,目光扫过脚边堆着的地契和账册。人群还在沸腾,孩子跑着喊话,铜盆声、号角声混成一片。但她已经转过身,走向东屋前那块木板台。
台子还是昨天的样子,灰迹未清,边缘有些烧焦。她站上去,声音不高,但所有人都听到了:“要建一个国,不是靠跪下,是靠站起来做事。”
她叫来三个记事员。他们是村老推荐的,一个识字,一个会算数,另一个管过粮仓。艾琳把劳力名册交给他们。“按人分组。青壮修高台,妇女缝旗幡,老匠人集中到西街铁铺,成立礼器工坊。”
有人问:“做了有没有好处?”
艾琳说:“凡出力者,记功档;凡献材者,署名碑。东西刻在墙上,谁也改不了。”
消息传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广场上就忙了起来。年轻人搬石砌阶,把原先的土台加高三层。妇女们抱着布匹聚在树下,剪裁染色。几个老人抬着木架走来,说是祖上传下的旗杆底座,能撑十丈大旗。
艾琳走到西街铁铺时,两个老铁匠正对着一堆废铁发愁。炉火刚点起,风箱拉得吃力。桌上摆着缴获的敌军青铜甲片,还有几件村民送来的银饰——一支旧发簪,一对耳环,还有一枚骑士勋章。
“这不够做王冠。”年长的铁匠说。
“我们也没想做旧王室那种。”艾琳拿起一块青铜,“我想用农犁的铁做冠基,箭镞的铜做冠枝。”
两人抬头看她。
“耕战同体,民为国本。”她说,“这不是加冕,是承诺。”
年轻些的铁匠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茧。他以前种过地,后来被抓去打仗,手被砍伤才退回来。他抓起一把碎铁扔进炉膛:“那就这么办。”
当晚,铁铺的炉火没熄。村民轮流送来热水和干粮。孩子们围在外圈,听老人讲为什么要自己造王冠。有人说这是头一回不靠外人定规矩,有人说以后孩子上学不用交钱了。
第二天清晨下起了雨。艾琳赶到广场时,遮棚已经塌了两处。绳索断开,布幔泡在泥里,踩过的人留下深深脚印。几个妇人蹲在边上,想把湿布拧干。
她脱掉靴子,走进泥中。水漫过脚踝,冰凉。她扶住一根歪斜的柱子,对旁边人说:“换油布覆顶,四角用石墩压牢。”
有人递伞,她摇头。
“再找麦秆铺路,防滑。”她又说,“红布不够,就别强求全红。”
“可仪式要用红色啊。”一个青年嘀咕。
“为什么必须是红?”艾琳反问,“各村有各村的颜色。蓝的是北岭屯的染布,黄的是河湾村的麻线,绿的是南沟采的草汁。拼在一起,不也是旗帜?”
没人再说话。很快,百面不同颜色的旗帜被挂起。风吹起来,像一片翻腾的田野。
中午时,文书跑来报告:木材和蜡烛不够了。高台两侧的立柱缺八根梁木,夜里照明需要三百支牛脂蜡烛,现在只凑到一半。
“北岭屯那边答应了,但其他村说自家也在用,不肯给。”
艾琳坐下,让文书拿来明细账。她看了一遍,提笔写下:“所需梁木八根,取自废仓;牛脂蜡烛三百,出自猎户余产。事后以粮三倍偿,工时入功档。”
她把单子交给文书:“带上这个,去各村公示。告诉他们,这不是为了风光,是为了共誓。”
又派两个少年骑马分头送信。最远的一队去了北岭屯,带回口信:霍恩亲自押运,两天后到。
第三天上午,车队陆续抵达。第一辆拉着整捆干燥松木,第二辆装满蜂蜡与牛油混合浇铸的粗烛。最后那辆由霍恩本人驾驶,车厢里除了物资,还有二十个自愿来帮忙的村民。
艾琳站在台前清点数量。数字对上了。她让人登记入库,每一件都写明来源和捐赠人姓名。
铁铺那边传来锤击声。她走过去,工匠递出一个模型:冠基是犁头熔铸的弧形,上面伸出七根短枝,每一根都由不同形状的箭镞锻成。顶部一圈纹样,是交握的人手。
“最后一处还没定。”老铁匠指着内圈,“要不要刻字?”
“刻什么?”她问。
“比如‘王者’‘统领’之类的。”
艾琳摇头:“不刻名字,也不刻头衔。只留这一圈手。”
工匠点头,开始打磨细节。
太阳穿过云层,照在湿透的衣襟上。艾琳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忙碌的人群。彩旗全部升起,地面铺平,蜡烛插进铁架,试燃了一轮。礼器工坊的门开着,炉火映着两张专注的脸。
台下有人喊:“艾琳!这边旗杆松了!”
她应了一声,走过去查看。刚弯腰,远处道路扬起一阵尘土。一辆马车正驶来,速度不快,但方向明确。
她直起身,盯着那辆车。
车上坐着两个人,都穿着普通灰袍。赶车的人低着头,看不出脸。后座那人怀里抱着东西,用布包着。
艾琳没动。她的手慢慢移到腰侧,那里挂着剑柄。
剑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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