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那道细线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像刀锋划过水面。艾琳眯起眼，手指缓缓收紧，矛柄上的麻绳嵌进掌心。她没动，也没回头，只低声唤了一句：“村长。”
村长拄着木棍走近，喘息声压得很低。他抬起手遮在额前，眯眼望向远处。片刻后，喉间滚出一声闷响：“是帆影……三角帆，吃水深，走的是老路线。”
艾琳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支骨哨送入口中。三短一长，哨音尖利地撕开空气。空地上正在擦拭矛头的村民猛地抬头，有人扔下石片，有人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长矛。
脚步声从四面响起，八名参战者迅速奔向村口预设阵地。他们按昨日演练的位置站定，两列排开，矛尖对准前方那条被沙丘夹住的小路。路尽头铺着枯枝和浮草，底下是深坑，尖木桩早已削好埋入土中。
艾琳站在队首，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有人嘴唇发白，有人握矛的手在抖。她没说话，只是将长矛斜插进身侧松土，弯腰检查脚边那根牵引绳是否绷紧。
村长退到侧坡高处，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藏于草丛中的另一根绳索上。他的指节粗大，青筋凸起，却稳得没有一丝晃动。
海面距离渐近，小艇轮廓清晰起来。五名海盗跳上浅滩，赤脚踩进湿沙，挥舞短刀狂吼着冲来。他们身上挂着鱼鳞般的旧皮甲，领头那人脸上有道横疤，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艾琳屏住呼吸，盯着第一人双脚踏进陷阱区边缘。那人脚步一顿，似乎察觉到地面松软，但身后同伴猛推一把，他踉跄向前，踩断一根枯枝。
“再等等。”艾琳咬牙。
第二人跟进，跨步落地时踩塌一片浮草，身体微倾，又稳住。第三人踏上一块看似结实的硬壳地表——
“放！”
村长大吼的同时猛拉绳索。两侧掩体内的村民同时发力，覆盖坑口的编织草网瞬间崩裂。三名海盗脚下骤然失重，惨叫着坠入坑底。一声闷响，一人腿骨被尖木贯穿，钉在地上抽搐；另两人卡在半空，手臂乱抓，却无法脱身。
剩下两名海盗猛然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陷坑，又望向村口阵列。
艾琳一步踏出，长矛平举。她右脚蹬地，突刺如闪电般射出。矛尖自左侧海盗肋下穿入，直透躯干。那人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矛头，喉咙里咯咯作响，双膝一软跪倒。
艾琳旋身抽矛，带出一道血线。她顺势一脚踹开尸体，转身面对其余村民，声音如铁锤砸砧：“谁现在退，谁全家陪葬！”
话音未落，最后一名海盗已怒吼着扑来。他双手持刀，劈向最近一名年轻村民。那青年举矛格挡，却被震得后退两步，矛杆几乎脱手。
艾琳疾步横移，挡在青年身前。她左臂一扬，手中短刃飞出，正中海盗持刀手腕。刀落地，海盗嘶吼着后撤，却被两名村民抓住时机，同时挺矛刺入其胸腹。
两支长矛深深扎入，海盗仰面倒地，双腿抽搐几下，不动了。
艾琳喘了口气，伸手拔出短刃，在尸体衣襟上擦净血迹收回腰间。她转头看向那个差点失守的青年，对方脸色灰白，手还在抖。
“你活下来了。”她说，“记住这感觉。”
她抬手一指陷坑：“那边三个，还没死透。谁去补矛？”
无人应答。风卷起沙粒打在脸上，没人抬手。
艾琳冷笑一声，提起长矛走向坑边。坑内，被刺穿腿的海盗正用匕首疯狂砍割木桩，想把自己弄出来；另两人试图攀爬，但坑壁太滑，每次刚爬上一半就摔下。
她举起长矛，对准那名挣扎最烈者的心口。
“要杀人的，先学会看眼睛。”她低声说，“看他求饶，看你动手，看他断气。”
矛尖落下，精准刺入胸口。那人瞪大眼，嘴张了张，头一歪。
另外两个顿时僵住，眼神里最后一丝凶悍也碎了。
艾琳跃下坑底，走到第二个未死的海盗面前。那人蜷缩着，喉咙里发出呜咽。她蹲下，盯着他的脸，然后缓缓抽出矛尖，在他颈侧轻轻一划。
血涌出来，不多，刚好够让他明白自己快死了。
“告诉你们船上的人，”她贴着他耳朵说，“这片岸，不归你们。”
那人喉咙动了动，吐出一口血沫，头垂了下去。
艾琳站起身，跃回地面。她挥手示意两名村民上前处理残局，自己则走向阵列前方，重新整队。
远处海面，更多小艇开始放下。至少六艘，每艘载四至五人，总数不下三十。主船停泊在外海，黑帆猎猎，甲板上人影攒动。
村长从坡上走下，走到艾琳身边，低声道：“第二批会更狠。他们知道我们有准备。”
“那就让他们看看准备是什么样。”艾琳握紧长矛，“传令下去，下一波敌人进坑前不准出手。等全进了，再放。”
村长点头，转身去传达命令。几名非战斗人员悄悄靠近，把装满清水的陶罐放在阵后，又搬来几捆备用长矛。
太阳偏西，光斜照在沙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村民们沉默地站着，手握武器，目光盯住前方通道。刚才那一战让他们看见了血，也看见了活路。
第一具尸体被拖到路边，用布盖上。没人哭，也没人看第二眼。
艾琳站在队伍最前，矛尖点地。她盯着海面，数着小艇推进的速度。一艘已经靠岸，四名海盗跳下，动作比先前谨慎得多。他们贴着沙滩边缘移动，避开中央路径，显然是发现了陷阱。
“改道了。”有人低声说。
艾琳眯眼观察他们的行进角度，忽然转身下令：“西侧三人，带矛绕后，堵住沙丘缺口。别出声，等我信号。”
三人领命而去，猫腰穿过矮灌木。艾琳又对正面队伍道：“前排蹲下，后排举矛准备投掷。等他们进入三十步内，听我喊‘掷’。”
海盗们逼近至四十步，忽然分兵。两人继续沿侧翼前进，另外两人竟折返登艇，似是要传递消息。
艾琳知道不能再等。
“掷！”
后排四支长矛同时飞出。一支落空，一支扎进沙地，两支命中目标。一名海盗肩头中矛，踉跄倒地；另一人腹部被刺穿，跪下后仰翻。
剩余两人立刻趴下，寻找掩体。就在此时，西侧沙丘后暴起三道人影，矛锋直逼其背。
一场混战在沙地上爆发。矛与刀相撞，有人惨叫，有人怒吼。一名村民被砍中手臂，仍死死抱住敌人大腿将其掀翻，同伴趁机补矛。
艾琳率主力从正面压上，长矛如林，步步紧逼。她亲自突刺，一矛挑飞一名海盗手中的短刀，紧接着第二矛刺入其咽喉。
血溅在她脸上，温热，腥咸。
她抹了一把，继续前进。
海面上，第三批小艇正快速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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