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后梁皇宫重重包裹。朱慈兴回到暂居的偏殿,殿内烛火摇曳,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晃动,一如他此刻难以完全平静的心绪。殿外守卫的呼吸声沉重而规律,他们只是凡俗兵卒,对刚才宫中暗处发生的惊心动魄一无所知。
朱慈兴并未立刻行动,他盘膝坐于榻上,双目微阖,看似在调息,实则心神已高度集中,如同拉满的弓弦。德妃张氏那疯狂而绝望的眼神,那混合着草药、血腥与极致怨念的气味,仿佛仍萦绕在鼻尖、眼前。那不是简单的宫闱争斗,而是一个时代悲剧压缩在个人身上的极致爆发,是旧王朝幽灵对新王朝暴君最凄厉的反扑。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心中默念着后世的名句,在这五代乱世,体会得尤为深刻。张氏用最极端的方式复仇,其情可悯,其行却已入魔道。而朱温……朱慈兴脑海中浮现出宴席上那双充满贪婪、暴戾与猜忌的眼睛,这样的君主,纵有枭雄之姿,也绝难长久。传国玉玺在他手中感应到的悲凉,正是这时代正统沦丧、纲常崩坏的写照。
不能再等了。 朱慈兴豁然睁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张氏事发,无论结果如何,皇宫的戒备只会更加森严,朱温的疑心病也会更重。必须趁乱,或者说,在下一波更大的混乱来临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首先要确认星槎的状况。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蔓延出宫殿,越过重重宫墙,精准地联系上远在邙山山谷中隐匿的时空星槎。星槎核心传来平稳的脉动,隐匿阵法运转正常,并未被凡人或其他存在发现。这让他心下稍安。
接下来,是关键的一步——利用传国玉玺,重新校准星槎的时空坐标。
他心念一动,那方承载着厚重历史与无上象征的传国玉玺,便从星槎核心的临时储物空间中,出现在他掌心。玉玺依旧温润,但那股堂皇正大之气中,似乎因为沾染了今夜宫廷的怨戾,而多了一丝沉郁。玉玺上那微缩的金龙虚影并未再现,但它与朱慈兴体内三皇之力,尤其是与轩辕王道之力的隐隐共鸣,却愈发清晰。
朱慈兴将玉玺平放于膝上,双手虚按其上,缓缓将自身融合后的三皇之力,尤其是主导秩序、定位的伏羲易道之力,注入玉玺之中。他并非要炼化玉玺,而是以其为媒介,如同一个无比精准的“罗盘”或“信标”,去感应、锁定那属于大明时代、属于朱明血脉的独特时空频率。
神识顺着玉玺那玄妙的联系,再次投入浩瀚的时间长河。这一次,有了传国玉玺这枚重量级的“锚点”,感知变得清晰了许多!那原本如同迷雾般难以捉摸的明末时空节点,此刻仿佛在无尽的河流远方,亮起了一盏微光,虽然依旧遥远,但方向已然明确!
他能感受到那条时间线上弥漫的绝望、悲壮与冲天的烽火之气,那是甲申年的血色,是崇祯皇帝吊死煤山的悲凉,是扬州十日的惨绝人寰,是神州陆沉的巨大痛楚……这感觉让他心神剧震,几乎难以自持。故乡的悲歌,如此真切地通过玉玺传递过来。
同时,他也更清晰地感受到了穿梭的“阻力”。越是接近那个剧烈变动的关键节点,时空结构越是稳固,因果之力缠绕得如同铁索横江。强行突破,不仅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更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反噬。
“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相对薄弱的‘褶皱’。”朱慈兴凝神推演,伏羲八卦的虚影在他识海中急速旋转。他不再试图直接冲击甲申年,而是沿着大明国运衰败的轨迹向上游追溯,寻找气运转折、或者因某些重大事件导致时空产生细微涟漪的时刻。
是土木堡之变?是万历怠政?是嘉靖修道?还是……更早?
他的神识掠过一个个历史节点,最终,在一个弥漫着强大武者意志、国运虽显颓势但根基尚未完全动摇的时刻,停了下来。这里的时空“褶皱”相对明显,因果纠缠也不如明末那般死结,更重要的是,此地似乎与大明皇室的某种重大隐秘相关,与他怀中的青铜小印也产生了更强烈的感应。
“就是这里了!”朱慈兴锁定坐标,将这股时空道标信息通过玉玺的增幅,牢牢烙印在星槎核心之中。完成这一步,他额角已微微见汗,心神消耗不小。
校准完成,接下来便是规划离开路线。强行驾驭星槎从皇宫直接破空而去,动静太大,必然暴露,可能引来此界隐藏高手的拦截,甚至引发时空乱流。最稳妥的方式,是悄无声息地离开皇宫,回到邙山山谷,再从那里启动星槎。
他仔细回想皇宫的布局、守卫换防的规律,以及今夜因张氏之事可能带来的兵力调动变化。一条清晰的路径在他脑中形成:利用夜色和身法,避开主要哨卡,从皇宫西北角一处因临近冷宫而守卫相对松懈的宫墙潜出。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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