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球滚进了骸骨攻城塔的入口。
入口内部的黑暗，吞噬了它。
凯尔趴在地上，腹部伤口不断向外流血。
血液将他身下一小片泥土染成了深色。
他的生命力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退。
凯尔的呼吸变得很轻，意识开始模糊。
远处，莱恩的野兽身体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
旧伤叠着新伤。
金色兽瞳里，映出了凯尔倒下的身影，也映出了他身下那摊血迹。
莱恩想怒吼。
他不能失去他。
不能失去任何一个族人。
十秒。
九秒。
时间在流逝。
攻城塔入口深处的符文炸弹的符文开始发出光芒。
光芒透过黑暗的入口，向外辐射。
先是一点微弱的红光，随后变得越来越亮。
光芒从红色转为刺眼的白色。
爆炸即将发生，莱恩没有犹豫。
“吼！”
咆哮从他的喉咙里爆发出来，莱恩催动了血脉中的全部力量。
他的身体化作黑色残影，冲向凯尔。
巨大的身体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两秒。
一秒。
爆炸前的瞬间，莱恩冲到了凯尔身边。
他伸出手抓住凯尔后背的皮甲，将他整个人向自己的身后，远离塔口的方向拽了过去。
凯尔的身体贴着地面滑动，脱离了爆炸核心的范围。
几乎同时。
“嗡……”
持续不断的嗡鸣声，从塔内传来。
是能量被释放时产生的，撼动空间的声音。
白光从入口处喷涌而出。
毁灭性的能量波，紧随其后。
完成救援的莱恩，暴露在能量波的正面。
他来不及躲避，只能咆哮着将野兽化的身体进一步绷紧，交叉起双臂护住了自己的头和胸膛。
能量波，撞在了他的身上。
莱恩感觉自己像被一座山正面撞中。
无可抗拒的力量摧毁了他的防御姿态。
莱恩的身体被掀飞抛向空中，随后重重撞在远处的山岩上。
“轰！”
骨头和岩石碰撞的闷响。
莱恩身后的岩壁，出现了一大片裂纹。
骸骨攻城塔，剧烈晃动了一下。
没有倒塌。
但，整个战场，所有活着或者存在过的生物，脑海里都听到了尖锐的哀鸣。
声音穿透了耳膜，撼动着每个人的心神。
是聚合体的意识，在死亡前发出最后的痛苦回响。
哀鸣过后，笼罩在战场上，让万物枯萎的凋零光环，消失了。
城墙上，薇薇安感觉到了空气的变化。
那压抑、腐朽的气味散去了。
环绕着攻城塔的暗红色符文，一个接一个地黯淡、熄灭。
组成塔身的骨头发出碎裂声，它们之间连接的黑色筋腱，也一根根断裂。
大块的骨头从塔身上脱落，砸在地上。
那代表着绝望的巨塔，正在崩溃。
薇薇安的心涌上狂喜，她知道莱恩他们成功了。
她的目光立刻投向巨塔的方向。
莱恩他们呢？他们在哪？
巨塔下的废墟里。
莱恩从岩壁上滑落到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但他的野兽身躯在快速收缩，肌肉干瘪下去，覆盖全身的黑色兽毛退回皮肤之下，伸出的利爪也缩回指甲里。
极限的速度加上正面硬抗的爆炸冲击，耗尽了他所有力量，也解除了他的变身状态。
那个接近三米高的野兽消失了。
莱恩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他身上的衣服在之前的战斗中变得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口。
刚才撞击岩壁造成的伤势，让莱恩的背部血肉模糊。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莱恩看向不远处，凯尔被他甩到了十几米外的一块巨石后面。
他趴在那里，腹部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冒着血，人已经昏了过去，生死不知。
罗里克也靠在另一块石头上，捂着手臂的伤口，大口喘息。
他的脸色苍白，但还活着。
虚脱感涌了上来，莱恩的身体晃了晃，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
他想再坚持一下，但他再也支撑不住。
身体向前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少主！”
罗里克发出惊呼声，他想冲过去，但他腿上的伤让他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这时，037从旁边的石堆里站了起来。
爆炸的能量波没有对它造成任何影响。
罗里克看向037，他指了指昏迷的莱恩，又指了指另一边奄奄一息的凯尔。
“带上他们！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敌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罗里克嘶吼着。
037没有回应，它的动作程序里只有几个简单的指令。
它走到莱恩身边，弯下腰，用一只手臂把他扛在了肩上。
然后037又走到凯尔旁边，用另一只手臂将他抱起。
莱恩和凯尔两个人，对它来说似乎没有任何重量。
它扛着两个重伤员，迈开稳定的步伐，走向罗里克。
“快！走地道！回城堡！”罗里克催促着。
但037没有走向地道的出口。
它转过身，面向了另一个方向—
—更深且没有被战火波及的黑暗森林。
罗里克愣住了。
他立刻明白了。
攻城塔这边的动静，必定会吸引所有敌人的注意。
秘密通道的出口，此刻是战场上最危险的地方。
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这个僵尸的行动逻辑，比他更正确。
037空出一只手，抓住罗里克的后衣领，将他也提了起来。
它带着三个重伤员向森林深处移动。
身后，骸骨攻城塔仍在不断崩塌，巨大的骨块砸落下来，激起漫天尘土。
更远处，纯血黎明的军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
一些负责侦查的影犬，脱离了大部队向这个方向搜索。
它们在空气中嗅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
几声低沉充满杀意的犬吠声，在不远处的林间响起。
追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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