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涛的突然晕倒，如同一块石头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了不同层面的涟漪。
代偿第一时间指示办公厅，以组织的名义协调最好的医疗资源进行救治，同时要求对郑国涛的病情及原因进行严格核查。
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关怀备至。
但暗地里，他直接下令，由绝对可靠的人员接管了郑国涛的病房安保，隔绝一切非必要的探视，尤其是来自楚风那边可能的人。
病房外，代偿透过观察窗，看着里面身上插着管线、昏睡不醒的郑国涛。
曾经也算是一方人物的副厅级干部，如今却沦为这般模样，既是“镜像”侵蚀的牺牲品，也是他与楚风博弈下的残局。
【情感觉醒系统】虽然隔着距离，依旧能模糊地感知到郑国涛意识底层那一片混乱与撕裂，如同被强行拼接后又濒临破碎的玻璃。
那“认知噪音”与“镜像加固”的冲突，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不可逆的创伤。
“医生初步判断是极度精神紧张和疲劳引发的应激障碍，伴有认知功能暂时性紊乱。”
身旁的心腹低声汇报，
“但脑部扫描显示有异常放电活动，不符合典型病理特征。”
代偿眼神微冷。
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郑国涛的“病”，根子在“镜像”技术上。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代偿抬头，只见楚风在一名助理的陪同下，径直走了过来。他脸色依旧平静，但步伐比平时稍快，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代秘书长。”
楚风在几步外停下，目光先扫过病房内的郑国涛，然后才落到代偿身上，
“听说郑副主任突发疾病，特来探望。
没想到秘书长也在。”
“楚主任消息灵通。”
代偿语气平淡，身体却微微侧移，无形中挡住了楚风更靠近病房的路径，
“郑副主任为工作操劳过度，组织上正在全力救治。
楚主任有心了，不过医生嘱咐需要绝对静养，探视恐怕不便。”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平静之下是寸步不让的较量。
楚风的视线试图越过代偿看向病房，【情感觉醒系统】捕捉到他情绪底层一丝极细微的“数据采集受阻”的焦躁。
他来看望是假，想近距离评估郑国涛这个“实验体”的状态，甚至可能想尝试“回收”或“修复”才是真。
“郑副主任之前与我交流学术，思路清晰，见解独到，没想到……”
楚风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
“他对数据决策模型的理解，很有前瞻性。
这样的人才病倒，是损失。”
他还在试图给郑国涛贴标签，将那次失控美化为“前瞻性”。
“人才固然重要，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代偿丝毫不接他的话茬，反而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
“说起来，郑副主任病倒前，正全力参与基金筹备工作，压力巨大。
我们也在反思，是否对干部关心不够。
楚主任来自京城，见多识广，不知对干部心理健康和压力疏导，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或经验可以分享？”
这一下反客为主，将话题从“学术”和“模型”拉回到了“干部管理”和“组织关怀”上，既回避了楚风的陷阱，又隐晦地暗示郑国涛的病可能与工作压力有关，而非什么“前瞻性”。
楚风眼神微动，显然没料到代偿会从这个角度切入。
他沉默了一秒，才公式化地回答：
“秘书长考虑周全。
这方面，确实需要加强。”
短暂的沉默在走廊里蔓延。
探视被阻，话题被带偏，楚风知道今天已无法达到目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郑副主任休息了。”
楚风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在转身的刹那，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随意地说道：
“对了，代秘书长，京城方面对贵省的基金创新很关注，可能会组织一个联合调研组下来考察学习，届时可能还会涉及到一些技术支援方面的合作，希望秘书长能有心理准备。”
这是新的施压！
以京城联合调研的名义，更直接地介入基金事务，甚至可能强行引入他们所谓的“智能决策系统”！
代偿面色不变：
“欢迎上级指导。
只要是利于基金健康发展、利于我省工作的，我们都欢迎。”
楚风深深看了代偿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看着楚风消失在走廊尽头，代偿眼神凝重。
联合调研组？
来得可真快。
这意味着博弈的层级和力度都将升级。
回到办公室，他立刻接到林晚的通讯。
“偿哥，我们对那个‘密钥碎片’进行了深度分析，发现它不仅仅是一个签名，其编码结构本身，似乎指向一个物理地址的校验算法！”
林晚的声音带着发现新大陆的激动，
“我们逆向推导，这个校验算法很可能用于验证访问某个特定物理位置的权限！
虽然无法直接定位，但范围可以大幅缩小！”
物理地址！
这意味着，“镜中人”或者说“鸿钧”，并非纯粹飘荡在网络中的幽灵，它可能有一个核心的、实体化的所在！
也许是存放核心服务器的基地，也许是某个进行“意识映射”实验的场所！
这是一个重大突破！
“结合我们之前对‘心源’系统位于‘清心阁’会所的推测，重点排查与‘清心阁’相关的，或者符合高强度计算和能源需求的隐秘物理位置！”
代偿立刻下令。
“明白！
另外……”
林晚顿了顿，
“顾倾城那边，刚刚通过一个加密渠道，传递了一个模糊的信息，提到了‘旧机床厂’和‘涅盘’两个词，没有上下文。”
旧机床厂？
涅盘？
代偿眉头紧锁。
顾倾城在这个时候传递这样看似无头无尾的信息，是什么意思？
旧机床厂是上世纪国营大厂的遗留，很多已经废弃或改建。
“涅盘”是指重生？
还是指某个项目代号？
【暗影账簿系统】迅速检索与“旧机床厂”和“涅盘”相关的信息，但关联线索极少，且大多陈旧。
这像是一个谜题。
是顾倾城故弄玄虚，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用这种方式隐晦地提示？
郑国涛倒下，楚风新的压力将至，
“镜中人”的物理核心可能露出蛛丝马迹，现在又多了顾倾城这来历不明的提示……
局面愈发错综复杂，但突破口，似乎也正在一个个浮现。
代偿走到窗边，夜幕下的城市灯火璀璨，却也掩盖了无数暗影。
他握了握左拳，伤疤处的皮肤传来紧绷感。
下一章，该去会一会这个“旧机床厂”了，看看里面藏着的是陷阱，还是意想不到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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