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从队伍的侧翼传来。
是新兵张远。
一个刚从军校毕业的高材生，理论知识满分，但实战经验几乎为零。
“队长，他们欺人太甚了！”
张远的声音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紧张的。
谭建林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冷得掉渣。
“闭嘴，趴下。”
“可是他们……”
“我让你闭嘴！”
谭建林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远被这声呵斥吼得一缩脖子，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但他的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
那双年轻的眼睛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的火焰。
他死死地盯着喊话声传来的方向，仿佛要用眼神把对方烧成灰。
突然，他看到了。
透过枝叶的缝隙，他看到了一个晃动的人影。
那人正靠在一棵树后，手里举着一个大喇叭，姿态嚣张至极。
就是他！
就是这个狗娘养的！
一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张远的大脑。
打掉他！
让他闭嘴！
为蓝军争口气！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谭建林的警告，战术的纪律，团队的安危……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个嚣张的身影。
他猛地抬起枪。
没有丝毫犹豫。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骤然撕裂了山林的寂静。
“噗。”
远处，那个举着喇叭的红方士兵，脑袋上冒出了一股蓝烟。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感应器，然后颓然地倒了下去。
“打中了！”
“漂亮！”
几个年轻队员下意识地低呼出声，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张远更是激动得心脏狂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他打掉了敌人！
他为战友报了仇！
他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他甚至下意识地想从掩体后站起来，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然而，他忘了谭建林的话。
你一开枪，枪声，火光，都会成为最明显的路标。
就在他身体微微抬起的那一瞬间。
“砰！”
另一声枪响，从完全不同的方向传来。
沉闷，而致命。
一朵刺眼的红烟，在张远的头盔上猛然炸开。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脸上的兴奋和得意，瞬间凝固。
他低头，看着自己作战服上同样亮起的红灯和“阵亡”字样，大脑一片空白。
“张远……”
谭建林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过来，不带一丝感情。
“你被淘汰了。”
张远的身体晃了晃，最后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
他输了。
就因为一秒钟的冲动。
他不仅输掉了自己的“命”，更彻底暴露了整个小队潜伏的大致区域。
“都看到了？”
谭建林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所有幸存的队员，都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就是不听命令的下场。”
“现在开枪，就等于自杀。”
“他用自己的‘阵亡’，给你们上了一课。”
“都给我记死了！”
没有人说话。
刚才还因为打中敌人而兴奋的几个队员，此刻脸都白了。
他们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战友，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种视觉冲击，远比任何说教都来得震撼。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队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队员声音干涩地问。
“我们暴露了……是不是要马上转移？”
“转移？”谭建林冷笑一声，“现在转移，跟刚才那个冲出去送死的有什么区别？”
“红方的狙击手，枪口正对着我们这片呢。”
“谁动，谁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进退两难。
打，是自杀。
动，也是死。
难道，就只能像现在这样，趴在原地，等着红方合围过来，把他们当饺子一样包了？
一股绝望和焦躁的情绪，开始在队伍里蔓延。
“队长，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啊！”
“是啊，太被动了！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山豹那老狐狸肯定已经派人摸过来了！”
质疑声此起彼伏。
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又开始摇摇欲坠。
奔雷凑到谭建林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担忧。
“队长，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再这么下去，心态要崩。”
谭建林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锁定着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林子。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谁觉得我的战术有问题，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我谭建林不拦着你。”
“你想冲，想打，想转移，都随你。”
“但是，后果自负。”
“出了这个圈，是死是活，跟我们小队，再没半点关系。”
这话说的，又冷又硬，不留半点情面。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队员们，瞬间哑火了。
让他们自己行动？
开什么玩笑。
刚才张远是怎么“死”的，他们可都看着呢。
让他们离开小队，就等于把他们光溜溜地扔进狼群里。
没人是傻子。
谭建林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而是伸手，从旁边队员手里拿过了一把88式狙击步枪。
他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熟练地将枪托抵在肩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不明白队长要干什么。
谭建林没有解释。
他只是通过瞄准镜，静静地观察着前方。
林子里很安静。
除了风声和虫鸣，什么都没有。
肉眼看过去，根本找不到任何敌人的踪迹。
红方的狙击手在打完那一枪后，也彻底没了动静，显然也是个高手，一击即走，绝不贪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队员们的耐心，也正在被一点点地消磨。
就在一个年轻队员忍不住想开口询问的时候。
谭建林，突然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
他的手指，猛地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比刚才任何枪声都要沉稳，都要凝练的巨响，在林间炸开。
子弹出膛的瞬间，谭建林甚至没有去看结果。
他的身体，像一头捕食完毕后立刻远遁的猎豹。
整个人以一种近乎贴地滑行的姿态，向侧后方猛地窜出七八米，瞬间隐没在另一处灌木丛后。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从开枪到转移完成，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
所有队员都看傻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
队长在打什么？
他看到敌人了吗？
而此时，在数百米外的另一处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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