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吃过早饭,把碗筷收拾干净,便抱着宝珠一同往春芽的院子走去。
昨天搞卫生,怕弄脏了衣裳,都穿着压箱底的大红花棉袄,还穿着去了供销社,今天要去百货大楼逛逛,自然得换身行头。
回到小院,打开带来的行李,各自换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衣服。
秋穗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羊毛衫,套上藏青色的呢子大衣,衬得肤色愈发雪白。
冬雪是米白色的毛衣配驼色大衣,温柔娴静。
青禾年纪最小,却穿得最大胆,里头是件黑色羊毛衫,外头罩着件正红的呢子大衣。
衣服都是秦姨买了寄过来的,她们姐妹们一人两身,还有一套是棉服。
秋穗感叹秦姨的眼光实在好,衣服都挺好看又合身,还格外适合她们姐妹。
换好衣服,三人又蹬上带绒的小皮靴,互相打量着,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可真是……大变样了。”秋穗对着房间里的穿衣镜子照了照,理了理衣领。
冬雪帮青禾把过肩的头发从大衣领子里拨出来,笑道:“可不是,昨天陈茜表姐看我们那眼神,啧!”
小宝珠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地拍手,“姨,好看!像花花!”
青禾弯腰把她抱起来,用鼻尖蹭蹭她的小脸蛋,“宝珠也好看,咱们宝珠是最漂亮的小花花。”
收拾妥当,锁好门,姐妹三个带着宝珠先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比供销社更热闹,里面人来人往的,几乎目光被时尚又靓丽的三姐妹吸引。
有的看衣服,有的是看人。
三姐妹也不怯场,挺直腰板买了雪花膏,又去布料柜台买了新到的呢子料,准备给母亲做件衣服。
还给宝珠买了零食和一个会眨眼睛的洋娃娃。
宝珠抱着新娃娃,欢喜得不肯撒手,小脸埋在娃娃的金色头发里,连最喜欢吃的糖也顾不上了。
从百货大楼出来,日头已接近中午。
一行人找了家干净的小面馆,每人吃了碗阳春面,又给宝珠要了碗小馄饨。
吃饱后,冬雪提议,“去新华书店看看吧?我想买两本书。”
书店里比百货大楼安静许多,高高的书架散发着油墨和纸张特有的气味。
三姐妹分了开来,秋穗去看文学类,冬雪直奔杂谈类,青禾则牵着宝珠,在书架间慢慢逛着。
她走到科普读物那一栏,目光扫过一排书名,最后停在一本《趣味物理学》上,伸手去取。
几乎同时,另一只手也伸向了那本书,青禾的手顿了顿,偏头看去。
是一个少年,看起来比她大不了一两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棉袄,身形清瘦,但个子很高。
他似乎也没有料到会有人同时拿这本书,迅速缩回手,耳根微微泛红,低声道:“对不起,你先。”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他似乎有些紧张。
青禾看了他一眼,少年意外的有双凤眼,五官优越,眼神澄清,只是面色有些过于白皙,像是很少晒太阳的样子。
“没关系,你看吧。”青禾摇摇头,拿下了那本书,翻看起来。
少年却没有离开,也没有去拿别的书,只是垂手站在一旁,目光有些飘忽,时不时飞快地瞥一眼青禾的侧影,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边。
宝珠抱着洋娃娃,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大哥哥。
青禾翻了几页,觉得这书不错,适合给宝珠讲讲简单的物理现象启蒙,便合上书准备去买单。
转身时,发现那少年还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也想要这本吗?店里可能还有。”青禾主动开口。
“不,不是……”
少年连忙摆手,脸更红了,“我……我只是……你……你是不是叫王青禾?”
青禾微微一愣,仔细打量他,“我是,你是……?”
“我……我叫季鸣风。”
季鸣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那句在心里练习了好多遍的自我介绍,
“我们以前是同一个初中的,比你高一级。你可能不记得了……你那时候,很出名。”
青禾在记忆里搜寻,确实没什么印象。
她初中只在镇上读了一年就跳级离开了,对大多数同学都很陌生。
“是吗?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印象了。”她语气平和。
“没关系,没关系。”
季鸣风连忙说,眼里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又被一种单纯的欣喜取代,“能再见到你,真好!我……我也参加了这次高考。”
“那很好啊,希望你能考上心仪的学校。”青禾礼貌地说。
“嗯!”
季鸣风用力点点头,眼神坚定,“就等通知书了。”
从杂书区抱着三本和医药有关的书的冬雪走过来,恰好听到最后两句对话。
她打量着季鸣风,微微蹙起眉思索,随即恍惚道:“季鸣风?你是不是在芦苇镇中学上过初中的那个季鸣风?”
季鸣风转头看到冬雪,眼睛亮了一下,他对青禾的姐姐自然有印象,点头道,“对,是我,王冬雪同学,你好。”
青禾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四姐。
冬雪解释道,“当年我们初三年级组每次大考排名,前二十名都会贴在公告栏,他的名字总在前五,我记得。”
她说着,对季鸣风笑了笑,“没想到你也参加高考了,考得怎么样?”
季鸣风面对冬雪时,似乎也不紧张了,语气自然了许多,“感觉还行,就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完全做出来。你们呢?”
“我们也差不多,等结果吧。”
冬雪说着,看了看青禾手里那本《趣味物理学》,又看看季鸣风,“你也想买这本?刚才……”
“没有,我就是看看。”
季鸣风立刻说道,手指又不自觉地捏了一下衣角,“我已经买好了要用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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