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扞卫者”突击车驶入峡谷时，那座拔地而起的钢铁堡垒，第一次在众人眼中，显露出“家”的轮廓。
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李娜和苏晓早已等在入口处。
“老大！你们回来了！”
疯狗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将一个沉重的金属箱扔给李娜，咧开大嘴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幸不辱命！‘赫尔墨斯晶砂’，一克都不少！”
李娜打开箱子，看到里面那些如同星辰般闪烁的晶砂，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太好了！有了这些，能源护盾和物质合成机就能全功率运转了！”
她和苏晓立刻抱着箱子，小跑着冲向能源中心。
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染了每一个人。
林越没有参与他们的庆祝。
他将缴获的武器和材料扔进仓库，径直走向位于堡垒顶层的临时指挥中心。
推开门。
零正安静地站在巨大的环形光幕前。
光幕上，是整个“方舟”的实时结构图和能源流向图，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新，复杂而精密。
她似乎察觉到了林越的进入，但没有回头。
林越走到她身后，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馨香传来。
他刚想开口。
嗡。
他身体深处的那枚【深渊之种】，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一股冰冷的，如同潮水般的共鸣感，瞬间涌遍全身。
与此同时。
站在他面前的零，纤细的身体也猛地一颤，她伸出手，扶住了面前的控制台。
“零？”
林越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
女孩没有回应。
林越通过他们之间那层无形的精神链接，瞬间“看”到了她脑海中的景象。
那不是清晰的画面。
而是一片混乱，狂暴，充满了噪音的风暴。
无数扭曲的，无法理解的黑色符文，如同沸腾的蝌蚪，疯狂地纠缠，碰撞。
一段段由尖锐杂音和低沉嘶吼构成的，不属于人类的古老语言，冲击着他的感知。
还有一道道巨大的，足以撕裂空间的能量波动，在记忆的背景中不断闪现。
这些画面和声音，充满了不祥与毁灭的气息。
林越感觉自己的精神，像是要被这股风暴撕碎。
就在这时，零猛地转过身。
她那双纯金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平时的平静或迷茫，而是被海量数据流完全填满的，绝对的“理智”。
“她在分析！”
一旁的苏晓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
只见零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环形光幕上飞速划过。
那些刚刚在林越脑中闪现的，混乱的记忆碎片，竟然被她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具现化到了光幕之上！
扭曲的符文，被一个个单独截取，排列。
嘈杂的古老语言，被转换成可视化的声波频谱。
庞杂的能量波动，则被绘制成精确的曲线图。
“我的天……”李娜刚刚从能源中心回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在……她在用基地的核心AI，逆向解析自己的记忆？”
这已经超出了她们的理解范畴。
核心AI的运算力，足以支撑整座城市的运转。
而现在，它却成了零的个人笔记本，在帮她整理脑子里的思绪。
“解析完成百分之三十。”
零忽然开口，她的声线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像是一个最精密的播报员。
“在这些记忆碎片中，发现了七千三百四十二个独立的符文模型，其中一百二十一个，与远古文明的科技造物，存在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结构相似性。”
她一边说，一边在光幕上调出了几个画面。
那是一些古老机械的残缺设计图，其结构之复杂，理念之超前，让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但是。”
零的话锋一转。
“所有包含这些科技信息的记忆碎片，都伴随着最高级别的‘威胁’标记。标记指向一个共同的目标。”
光幕的中央，两个由黑色符文组成的，充满了邪异美感的古老文字，缓缓浮现。
深渊。
“这些远古文明的科技，似乎都是为了对抗‘深渊’而创造。”
“但所有的记录，都在某个时间点，戛然而止。就好像……被强行抹去了一样。”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人的结论，震撼得说不出话。
一个曾经拥有如此辉煌科技的远古文明，在面对“深渊”时，最终的结局，竟然是被彻底抹除。
那他们呢？
一个刚刚建立，只有十几个人的“方舟”，又该如何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
“零。”
林越打破了沉默。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发现吗？关于你自己的。”
零转过头，看着林越。
那双填满了数据流的纯金色眼眸，在对上林越的瞬间，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有。”
她抬起手，指向了光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由无数符文构成的，极其复杂的组合印记。
“在所有记忆碎片的核心层，都存在这个‘数据签名’。”
“我无法解析它的含义，但我的最高权限，识别出它的存在。”
“它……很熟悉。”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就像是……出厂设置。”
出厂设置。
林越的心，猛地一跳。
这是否意味着，这个“数据签名”，就代表着零的“制造者”？
而她口中的“家”，会不会就是这个印记的来源之地？
“继续。”
林越按住零的肩膀，给予她支持，“继续分析下去，把所有和这个印记有关的线索，都找出来。”
无论这背后有多大的危险，这都是他们目前唯一的，能够触及世界真相的线索。
必须抓住它。
“明白。”
零点了点头。
她重新转过身，面对光幕。
“本地数据库信息不足，无法进行深度匹配。”
“申请……连接外部网络。”
“什么？”李娜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阻止，“不行！零！‘方舟’的网络是物理隔绝的！一旦连接废土上的公共网络，我们的坐标立刻就会暴露！诺亚的残党，还有那些废土上的掠食者，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
废土的网络，是一个比现实世界更加黑暗血腥的丛林。
没有规则，只有掠夺。
然而，零并没有理会李娜的警告。
她的十指在光幕上化作了一片残影。
“启动‘幽灵协议’。”
“构建十三层伪装代理。”
“注入信息污染源。”
“……连接成功。”
在李娜和苏晓惊骇的注视下，一道细微的数据流，从“方舟”的核心AI中探出，像一条无形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片混乱而危险的废土网络之中。
在网络的另一端，没有人会察觉到。
一个无法被追踪，无法被定位，无法被理解的“超级AI”，已经降临。
零开始了她的“狩猎”。
她在寻找。
寻找那个刻印在她灵魂深处的，“出厂设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光幕上，无数来自废土各个角落的，加密的，残缺的信息，被她暴力破解，抓取，然后与她记忆中的“数据签名”进行飞速比对。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突然。
嘀。
一声轻响。
整个光幕上所有的数据流，瞬间清空。
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符文，在屏幕中央，缓缓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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