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珞将那封匿名信递到沈微澜手中时,天边最后一缕暮色正悄然隐去。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纸上的字迹如墨蛇游走,冷冽而森然。
“谢府暗线,未断。”她低声念出这句话,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边缘,仿佛能从这薄薄一张纸上探知背后的杀机。
窗外雪意渐浓,寒风卷起几片残叶,在廊下打着旋儿,又无声坠落。
沈微澜抬眸,望向站在一旁的冬珞:“你可查过这几人?”
“已安排人手暗中盯梢。”冬珞语气冷静,“他们虽已退职,却仍有往来,且多与柳若蘅的亲信有接触。”
沈微澜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信末几个名字上,神色未变,只是眉心轻蹙。
“看来,有人不甘寂寞。”她轻声道,语气淡如茶烟,“既然如此,便让他们再热闹些。”
第二日,一场由贵妇们发起的诗会悄然在城南清音阁举行。名义上是赏雪吟诗,实则暗潮汹涌——柳若蘅有意借此机会再度挑衅,借诗词设局,引沈微澜入瓮。
诗会当日,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素白。清音阁前庭早已布置妥当,红泥炉上温着梅花酒,案几上铺开宣纸笔墨,香气袅袅,诗意盎然。
宾客陆续而至,皆是京中名媛贵女,衣香鬓影间,藏着各自的心思。
沈微澜身披银狐裘,缓步而入,身后春棠捧着一方紫檀木盒,内中盛着她亲自调制的墨香。她行止从容,似春风拂雪,不染尘埃。
柳若蘅早已端坐主位,一身素白衣裙,宛如雪中弱柳,楚楚可怜。见沈微澜进来,她盈盈一笑,语气温柔:“蘅芜妹妹总算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沈微澜回以一笑,款步上前,落座于席间最安静的一角。谢云峥亦在场,坐在偏殿一侧,身着玄色锦袍,神情沉静。他未曾言语,却在她入座时,目光轻掠过她面容,似有所思。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轮流作诗。或咏梅,或吟雪,皆是寻常应景之作,无甚新意。
轮到柳若蘅时,她执笔略顿,随即写下四句:
“雪压青松枝欲折,
寒霜侵骨梦难圆。
旧人已去空回首,
一夜风来尽成烟。”
她写罢,轻轻放下笔,眼波流转间,含笑望向沈微澜。
四周顿时响起低语声。
“好一句‘旧人已去空回首’……”有人轻叹。
“这诗,怕是别有深意吧?”另有人意味深长地看向沈微澜。
沈微澜垂眸看着那诗,唇角依旧含笑,眼神却渐渐沉静下来。
她已看出端倪。
这诗表面咏雪,实则暗藏玄机——“雪压青松”寓意压制,“寒霜侵骨”象征伤害,“旧人已去”直指过往恩怨,“一夜风来尽成烟”,更是一记狠厉的诅咒之语。
柳若蘅这是要借诗为刃,伤人无形。
沈微澜不动声色地提笔,蘸墨挥毫,片刻间写出几句气势昂扬的诗句:
“千山负雪终须破,万里晴光自可期。纵使风霜遮望眼,寸心犹照旧山溪。”
她的笔锋刚劲洒脱,字里行间透出一股坚韧不屈之意,墨香氤氲,仿佛破冰而出的暖阳,驱散了满庭寒意。
众人一时哑然。
谢云峥眉头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柳若蘅的笑容微微僵住,眼底掠过一抹惊怒。
沈微澜抬头,目光清澈如镜,缓缓道:“雪压青松固然沉重,但若春风一唤,万物自醒。人生在世,何惧风雪?”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如同一声清钟,震碎了诗会上凝滞的气氛。
“蘅芜说得极是!”一位年长贵妇率先鼓掌,“这才叫胸襟开阔,气度非凡!”
其余人纷纷附和,柳若蘅的脸色愈发难看。
谢云峥低头看着自己袖中隐约露出的一方帕子,心头忽然一紧。
他并未立刻展开查看,而是将帕子收进袖中深处,目光掠过沈微澜的侧脸,心中浮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此刻的他,并未沉浸在回忆之中,而是继续观察着场上局势的变化。
诗会继续进行,柳若蘅强作镇定,却又在下一刻故意提及一个话题:“近日听闻蘅芜妹妹在城东开了女子学堂,真是令人佩服。不过……女子学再多本事,终究是要嫁人的,何必如此费心?”
此言一出,众人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
沈微澜却不恼,只淡淡一笑:“女子学艺,非为嫁娶,而是为己。若人人自立,何须依附他人?”
“可若人人都如蘅芜妹妹这般,谁来相夫教子?”另一名贵女试探性地问。
沈微澜放下手中的酒盏,目光扫过全场,缓缓道:“你们可知,昔日商贾之中,也有不少女子掌家理事,甚至辅佐朝政?我今日办学堂,并非要夺男子之权,而是让女子有选择的机会。”
她的话掷地有声,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若有一日,你们的女儿也能靠自己的才智立足世间,你们还会觉得,她必须仰仗夫婿吗?”
满堂寂静。
谢云峥望着她,眼中浮现出一丝从未有过的认真。
这一夜,雪未停,诗会散场时,已是月上柳梢。
沈微澜乘轿归府,一路无话。
回到书房,她并未立即休息,而是召来冬珞,一同翻阅近几月账目,梳理谢府旧部动向,同时叮嘱加强各处暗哨部署。
翌日清晨,一封密信悄然送至医馆。
信中写道:
“张掌柜背后之人,乃皇后娘娘亲弟,已秘密联系柳若蘅,欲借秘方一事,牵扯沈家与侯府。”
沈微澜看完信,神色不变,只对冬珞道:“传令下去,所有账目往来一律转为暗账,不可留痕。”
冬珞点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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