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站在柳记绸缎庄外,望着谢云峥亲自带人查封铺面。阳光洒在她素净的侧脸上,映出一道柔和的轮廓。昨日一场精心布局的较量落下帷幕,她心中却未有半分轻松。真正的棋局,才刚刚拉开帷幕。
“小姐,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春棠轻声问道,目光扫过街巷,似在确认是否有人窥视。
“回绣坊。”沈微澜淡淡道,“医馆那边,也该动一动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夹杂着孩童哭喊与妇人惊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正被衙役驱赶,他们肩上扛着破旧包袱,神情疲惫而惊惶。
“是南边水患逃来的流民。”冬珞低声禀报,“前日刚到城外,官府安置不及,不少人只能露宿街头。”
沈微澜眉心微蹙,望向秋蘅:“你昨日说,义诊之事可即刻施行?”
秋蘅点头,语气坚定:“药材已备齐,医馆后院也可暂作临时施药之所。只是……”她顿了顿,“若要真正帮到他们,还需些银钱周转。”
沈微澜轻轻一笑:“此事我来安排。”
回到绣坊后,沈微澜召来账房先生,命春棠调拨一批银两用于购置米粮、草药,并通知城中几家善堂协助安置灾民。夏蝉则负责在医馆门前搭起遮阳棚,铺设长凳,以供病患歇息候诊。
次日清晨,医馆门口早早便排起了长队。灾民们大多面色青白,或咳嗽不止,或四肢浮肿,更有甚者高热昏迷,急需诊治。秋蘅换上素衣,开始在医馆坐镇主诊,身后数名学徒忙碌穿梭,递药、煎汤、包扎伤口,井然有序。
“这位阿婆,先坐下歇息。”春棠扶着一位年迈老妇入座,递上温水,“一会儿就轮到您了。”
老人颤巍巍接过水碗,眼眶泛红:“多谢姑娘……我们这些逃难的人,哪敢奢望还能看大夫。”
“无妨。”春棠温柔一笑,“今日皆免费诊治,安心便是。”
人群中,一名少年忽然跌坐在地,面色苍白,额头滚烫。秋蘅见状,立即起身走过去,蹲下身探其脉象,皱眉道:“是风寒入体,再拖不得。”
她回头唤来学徒:“快取‘清肺散’来,加三钱黄连,另配一碗薄荷姜汤。”
不多时,药汤端来,少年服下后渐渐缓过气来,睁开眼看向秋蘅,声音虚弱却感激:“谢谢大夫……我娘还在后面排队,她咳得厉害……”
“放心。”秋蘅拍拍他的肩膀,“你娘的病,我会亲自看。”
这一幕落在围观百姓眼中,顿时议论纷纷。
“沈家医馆真免费看病给药?”
“是啊,刚那老妇啥钱都没花。”
“真是善心之举啊。”
然而,好景不长,午后时分,人群之中开始流传起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
人群中突然传出声音:“听说这药有毒,吃了会发疯!有个喝了药的人当晚就疯了!”同时也有人反驳:“我看就是有人存心污蔑!”
谣言如野火燎原,原本秩序井然的队伍开始骚乱起来。有人犹豫着退后几步,有人干脆转身离去,还有几个情绪激动的灾民当场怒斥医馆骗人,甚至扬言要告上官府。
“够了!”一声厉喝从医馆门口响起。
沈微澜立于台阶之上,素衣胜雪,目光冷冽如霜。她缓缓走下台阶,停在人群之前,环顾四周,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诸位若不信医馆的药,我便当众试服。”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小姐不可!”春棠连忙上前劝阻。
沈微澜却抬手制止她,径直走向药炉旁,取出一只干净瓷碗,舀了一勺方才给那少年服用的药汤,毫不犹豫地饮下。
众人屏息凝神,盯着她的脸色变化。片刻后,沈微澜神色如常,微微一笑:“如何?可是毒药?”
先前带头质疑的妇人张口结舌,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那少年的母亲踉跄着走上前来,扑通跪倒在地:“恩人啊,我儿服了你们的药,已经能说话了,怎会是毒药?定是有人造谣生事!”
紧接着,又有几名痊愈的灾民站出来作证,纷纷讲述自己服药后的恢复情况。
“我腿上的烂疮,敷了药膏后已经结痂了!”
“我家孩子夜里抽搐,服了汤药后安稳睡了一整夜!”
“我胸口闷了好几天,今早喝了药,呼吸顺畅多了!”
一时间,谣言不攻自破,众人重新安定下来,排队等候诊治。
沈微澜将手中的空碗递给学徒,转头对秋蘅道:“继续吧。”
医馆门前恢复秩序,但沈微澜知道,这场风波背后,必有推手。
果然,傍晚时分,冬珞悄然归来,神色凝重:“我查到了,今日散布谣言之人,是柳若蘅的手下,他们在城中多个义诊点同时行动,专挑灾民聚集之地煽动恐慌。”
沈微澜闻言,眼神微沉:“她这是想毁我声誉,扰乱民心,逼我放弃义诊。”
“小姐打算如何应对?”春棠问。
沈微澜望向天际渐暗的晚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她想玩,那便陪她玩到底。”
夜色降临,医馆内灯火通明,药香弥漫。秋蘅仍在为最后几位病患诊治,而沈微澜则在屋内翻阅一份新收到的密信——正是此前冬珞潜入望江楼所截获的情报副本。
“侯府账目,已被层层掩盖。”她低声道,“但她没想到,谢云峥会在佛堂中发现真正的密信。”
门外,脚步声轻响,谢云峥的身影出现在檐下。
“你手腕上的伤……”他望着她左手腕处的一道浅褐色疤痕,眉头微蹙。
那是她在试药时不慎被滚烫的药碗烫伤的痕迹,此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沈微澜低头看了眼疤痕,轻笑:“不过是小事。”
谢云峥沉默片刻,终是开口:“柳若蘅不会就此罢休。”
“我知道。”她抬眸看他,“所以,我准备设下一局。”
谢云峥看着她,良久未语,最终缓缓点头:“好,我配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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