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沈府账房的门尚未完全敞开,已有仆妇在门前低声议论。昨夜那本离奇失踪的旧账册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那位曾被轻视的春棠姑娘,如今却成了账房中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风从廊下穿过,吹动了案上新换的账簿一角。李伯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青石板上的光影,心中五味杂陈。他原以为自己多年掌管账目,早已稳如磐石,谁料一个丫鬟竟有如此手段。更令他不安的是——那账册怎会凭空消失?
“老爷。”一名账吏小步进来,“三房那边派人来问账目之事。”
李伯眉头一皱:“他们倒快。”
账吏迟疑道:“听说是想查去年秋收时的一笔出账……”
话未说完,门外忽传来脚步声,春棠一身素衣缓步而来,神色自若,仿佛昨日那场风波从未发生过。
“李老先生早。”她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窗边那张空荡荡的案几上,眼中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李伯心头一紧,正欲开口,春棠已径直走到账架前,翻找片刻后轻轻一叹:“奇怪,那本旧账怎么不见了?莫非是有人怕它泄露什么秘密?”
账房内顿时一片寂静。
李伯面色微变,低声道:“昨日收库时明明还在。”
“是么?”春棠转身看他,语气温和,“那便请李老先生再仔细查一查吧。小姐说,账目不清,家宅不宁。”
她说完,不再多言,径自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手中算盘轻轻一拨,清脆的响声再次在账房中回荡,如同敲响了一记无声的警钟。
午后,沈府听雨楼内已摆好宴席,酒香与花香交织,宾客们或低声交谈,或举杯畅饮,气氛看似热闹,实则暗流涌动。
今日是沈家一年一度的家宴,按例由各房嫡庶齐聚一堂,共叙亲情。可今年不同以往,自从沈微澜归府以来,三房等人便处处针对,尤其三叔沈仲武,更是借着长辈身份频频发难。
此刻,他端坐席间,手持酒杯,似笑非笑地扫视四周,忽然开口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虽老,却也不无道理。近日听闻府中传言,说什么‘妙手回春’‘智计过人’,反倒让我想起一句古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皆是一愣。
沈微澜坐在主位一侧,神色不动,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平静如水。
“三叔说得极是。”她缓缓开口,声音柔和却不卑不亢,“女子确应以德为先,然才亦不可废。正如竹,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
沈仲武闻言,眉峰微挑:“哦?小姐这是要效仿古人咏物明志?”
沈微澜淡淡一笑:“三叔既然提起,不如就让微澜献丑,作一幅《墨竹图》,也算应景。”
她话音刚落,便命侍女取来笔墨纸砚,不多时,案上便铺开一张宣纸。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有的好奇,有的讥讽,也有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等待她的“大作”。
沈微澜执笔在手,略一沉思,随即挥毫泼墨。笔锋起落间,一道挺拔修竹跃然纸上,枝桠横斜,劲节分明,墨色浓淡相宜,意境深远。
画成之后,她在右下方提笔题款:
“未出土时先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
短短十四字,字迹清秀,力透纸背,犹如她本人一般,柔中带刚,气韵天成。
席间一时静默。
沈仲武脸色微变,手中酒杯几乎捏紧:“小姐倒是好文采。”
沈微澜抬眸看他,眼底毫无惧意:“三叔谬赞了。我只是觉得,做人当如竹,有节、有骨、有心。”
她语气平和,却字字铿锵,如同针尖刺入人心。
席间众人皆觉背后寒意顿生,尤其是那些曾对沈微澜抱有偏见之人,此刻都不禁收敛了神色。
这时,一名眼熟的仆妇悄然退席,隐入屏风之后,袖中藏着一张画稿的临摹副本。
侯府柳若蘅居所,雕梁画栋,香气袅袅。
她正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簪,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笑意。
忽有丫鬟匆匆入内,低声道:“夫人,沈府那边传来了消息。”
柳若蘅眉头一挑:“哦?可是那个沈微澜又闹出什么动静?”
“是……”丫鬟递上一张折叠整齐的画稿,“听说是沈小姐在听雨楼家宴上作的《墨竹图》,还题了一句诗。”
柳若蘅接过画稿,展开一看,原本含笑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她冷笑一声,猛地将画稿撕成两半,扔在地上,“故作清高!不过是失了夫家的弃妇,也敢拿竹子自比?”
她起身踱步至窗前,望向远处的庭院,眼神幽深。
“沈微澜……你以为靠几个婢女就能翻身?你不过是个和离的女人,连镇国侯都不要你了,还妄想重振沈家?”
她猛然回头,冷声道:“去,替我送一封信给谢老夫人,就说沈微澜意图借诗画博名声,恐有损侯府声誉。”
丫鬟应声而去,留下满地碎片,在风中轻轻翻卷,仿佛一场无声的嘲讽。
夜色渐沉,沈府西侧偏厅内灯火通明。
沈微澜独坐案前,手中仍握着那支毛笔,指尖轻抚画纸边缘,眼神沉静。
“小姐。”春棠推门而入,轻声道,“方才属下听到三房的人在密议,似乎打算借此事做文章。”
沈微澜点头,语气淡然:“他们不甘心罢了。”
“小姐为何要在宴上当场作画?”春棠忍不住问。
沈微澜轻笑:“因为他们想让我低头,我偏要昂首。这幅画,不只是给他们看的。”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远方的夜空。
“有些人,总是喜欢用道德压人。可他们忘了,真正的节操,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而是靠脊梁撑起来的。”
春棠望着她背影,心中一阵敬佩。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家小姐早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弱女子。
她是一株竹,哪怕风雨交加,依旧挺立不倒。
下一刻,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冬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封密信。
“小姐,侯府那边有动静了。”她低声禀报,“柳若蘅撕了画稿,还派人送信给谢老夫人。”
沈微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锐利。
“很好。”她缓缓转身,声音如冰,“那就让他们看看,我这株竹,到底是如何破土而出,直上云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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