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霸天一声令下，一名膀大腰圆的鼓手走到那面巨鼓前，深吸一口气，抡起了沉重的鼓槌。
“咚——！”
第一声鼓响，低沉浑厚，不像寻常战鼓那般激昂，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穿透骨髓的嗡鸣。声音在大堂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痒，心跳似乎也跟着慢了一拍。
宾客们先是屏息，随即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
鼓手继续敲击。鼓点节奏并不快，但每一声都异常沉重，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那声音仿佛有魔力，低沉时如深渊回响，高亢时又如鬼魅嘶鸣，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撩拨着心弦。
渐渐地，大堂内的气氛变了。原本喧闹的宾客们安静下来，眼神开始迷离，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有人跟着鼓点轻轻晃动身体，有人痴痴地望着那面巨鼓，嘴角露出傻笑。就连那些持刀肃立的护卫，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下来，眼神有些涣散。这鼓声似乎能让人忘记烦恼，沉浸在一种虚幻的愉悦和兴奋之中。
唯有纱帘之后的苏嫣然，感受截然不同。
当第一声鼓响传入耳中，她浑身猛地一颤，如遭雷击。那低沉的声音在她听来，根本不是乐音，而是无数凄厉、绝望的哀嚎被强行压抑扭曲后的回响！每一记鼓槌落下，都仿佛重重敲打在她的心脏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她仿佛能透过那白皙光滑的鼓皮，“看”到一张张扭曲痛苦的脸庞，听到她们临死前的尖叫和哭泣。那鼓声像是一把钝刀，在她心口来回切割，带来阵阵生理性的恶心和眩晕。她胃里翻江倒海，不得不死死咬住嘴唇，才勉强压下呕吐的冲动。冷汗瞬间湿透了她的后背，抱着琵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她看着满堂如痴如醉的宾客，看着他们在那邪恶的鼓声中迷失自我，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悲愤和荒谬感。这些沉迷其中的人，可曾想过这“仙音”是用什么换来的？
一曲终了，鼓声余韵还在梁间缠绕。大堂内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和掌声。宾客们如梦初醒，纷纷赞叹这鼓声的神奇。
吴霸天显然极为满意，红光满面，哈哈大笑声震屋瓦。他用力拍着身旁沈万川的肩膀，声音洪亮地说道：“好！好鼓！果然不同凡响！听得本帅精神大振！沈老板，你有心了！”
沈万川连忙躬身，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大帅喜欢，是在下的荣幸！只要对大帅的霸业有所助益，万川在所不辞！”
吴霸天大手一挥，心情极佳：“好！爽快！你上次提的那条西路商道，本帅准了！以后那条路上的生意，就由你沈家专营！”
“谢大帅恩典！”沈万川深深一揖，眼中闪过难以抑制的得意光芒。
纱帘后，苏嫣然听着这赤裸裸的交易，看着沈万川那副嘴脸，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冷了下去。一条用无数女子性命铺就的血路，就这样在谈笑间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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