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燃的问题，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了所有试图逃离的飞舟。
所有仙神妖魔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两幅画面上。
左边的枯骨大帝。
他虽然是骷髅形态，但他的身上，却有一种奇异的“完美”感。
他的每一根骨骼，都仿佛是大道亲自雕琢的艺术品，蕴含着死亡法则的终极奥秘。
他的存在，就是“永恒”与“不朽”的具象化。
右边的机械永生体。
它扭曲，丑陋，充满了拼接与缝补的痕迹。
它在用外力，用科技，笨拙地模仿着那种“不朽”的形态。
两者之间，是拙劣的模仿者，与完美的造物主之间的差距。
所有人都明白了陈燃的意思。
噬星者文明追求的终极目标，那个所谓的“机械永生”，其最终的形态，就是变成像枯骨大帝那样的存在！
这个发现，比幽冥界的出现本身，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原来……是这样……”
广成子的嘴唇在颤抖。
“永生的尽头，不是超脱，而是……变成怪物。”
“这根本不是什么大道！”
一名截教仙人嘶吼起来。
“这是一种诅咒！一种瘟疫！任何试图触碰永恒的文明，最终都会被它同化，变成它的一部分！”
他们终于理解了。
为什么枯骨大帝的身上，会有一种让他们感到熟悉，却又无比恐惧的气息。
因为那正是他们所有人，梦寐以求，修行了无数岁月，所追求的“不朽”！
可当这“不朽”以真实的，丑陋的面目展现在他们面前时，带来的只有无尽的恶心与恐惧。
“它是一个癌。”
女娲的声音在舰桥响起，带着深深的疲惫。
“一个宇宙级别的癌细胞。”
“它会感染所有渴望永生的世界，将他们吞噬，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东西。”
“我们……无路可逃。”
这句话，彻底扑灭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逃？
能逃到哪里去？
只要他们还追求着长生，追求着大道，他们就永远无法摆脱这个“癌细胞”的最终宿命。
绝望，在这一刻，转化为了愤怒。
一股狂暴的，无处发泄的怒火，需要一个宣泄口。
“都是你！”
一名妖帅猛地指向旗舰的方向，指向陈燃。
“是你！是你发起的什么‘血色通缉’！”
“是你逼反了覆海老祖！是你打开了这扇地狱之门！”
“是你把这个怪物招来的！”
这个指责，瞬间引爆了整个舰队。
“对！是他！”
“一个凡人！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如果不是他，我们还在洪荒，我们还能守着自己的道场！”
“把指挥权交出来！”
“滚出我们的舰队！”
愤怒的咆哮，汇聚成一股可怕的浪潮，要将陈燃彻底吞没。
刚刚还在他指挥下，创造了奇迹的联盟成员，此刻，却想将他撕成碎片。
广成子和阐教的众仙，冷眼旁观。
赵公明和截教的门人，眉头紧锁，却没有出声制止。
联盟的秩序，在绝对的恐惧面前，再次崩塌。
舰桥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有巢氏等一众人族高层，已经拔出了武器，将陈燃牢牢护在身后。
陈燃看着光幕上，那些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的脸。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
他只是平静地，再次调出了一份文件。
那是关于覆海老祖的，最详细的调查报告。
他将这份报告，公之于众。
“看清楚。”
他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咆哮。
“覆海老祖建立血祭法阵的四个地点，昆仑山，东海，南明火山，北冥。”
“天网系统对那里的地脉进行了深度扫描。”
“那些法阵，不是最近才建造的。”
陈燃的手指，在光幕上划过。
一组组古老的地层扫描图，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它们的阵基，深埋在地脉三万丈之下，其上的岩层，最早可以追溯到巫妖大劫之前。”
“覆海老祖，不是法阵的建造者。”
“他只是一个看门人，一个负责在最后时刻，献上祭品的，钥匙。”
陈燃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愕的脸。
“你们以为，我们不追杀他，这扇门，就不会打开了吗？”
“错了。”
“这扇门，从巫妖大劫的时代开始，就注定了要被打开。”
“覆海老祖的血祭，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坐标。”
“它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召唤枯骨大帝。”
陈燃切换了画面。
光幕上，出现了幽冥血海的滔天血浪，和冥河老祖那张阴沉的脸。
“他真正的目的，是给某位存在，送去一份‘投名状’。”
“冥河老祖，他根本不是想挑起洪荒内乱。”
陈燃一字一句，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灵魂冻结的真相。
“他想做的，是献祭整个洪荒，来换取那位枯骨大帝的‘恩赐’，让他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不朽’存在！”
“从一开始，我们的敌人，就不是什么机械文明。”
“而是这两个，一个在内，一个在外，都想啃食掉我们整个世界的，绝世凶魔！”
整个舰队，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真相，太过残酷，也太过沉重。
他们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场可以反抗的战争。
却没想到，自己早已是摆在餐桌上，等待被分食的祭品。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一道尖锐的，最高级别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警报！检测到高能量生命体正在高速接近！”
“识别信号……金乌血脉！”
“是陆压太子！”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羲和更是瞬间冲到了光幕前。
只见一艘小型的穿梭舟，正狼狈地，从遥远的混沌深处冲来。
而在它的后面，一道血色的流光，紧追不舍，散发着纯粹的杀戮气息。
是夜叉王！
他没有死！
而且，他竟然一路，追杀到了这里！
更让所有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
穿梭舟上，只有陆压一个人的生命信号。
刑，不见了。
一道来自陆压的，用尽最后力气的，虚弱的传讯，接入了旗舰。
那不是一段话，也不是一个词。
而是一个单字的，不断重复的循环。
“月！”
“月！”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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