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渊伯府的书案上,又添了几份鎏金拜帖。三皇子府上的典仪官刚走,吏部尚书家的管事便奉上锦盒,盒内是一对西域血玉麒麟,号称能温养经脉。陈强令管家登记在册,原封送入库房。
三日后,京郊皇家围场举办秋狩。陈强在受邀之列。他身着四品武官常服,背弓挎箭,混在一众朱紫权贵中略显素简。围场深处,几位皇子纵马驰骋,箭无虚发。陈强勒马缓行,目光扫过林间暗处——那里影影绰绰,至少有十余道气息沉稳的身影隐在树后,应是各府圈养的死士或护院。
午间歇马时,大皇子在帐中设宴。亲卫奉上一只玄铁箭匣,匣盖刻有蟠龙暗纹。“听闻伯爷箭术通神,”大皇子亲自斟酒,“此乃工部新研制的破甲弩箭,可贯三重铁札。北疆战事将起,正需伯爷这般人才统领神机营。”陈强谢恩接过,指尖划过箭杆上“兵武监制”的印记,与陨星山缴获的弩箭制式如出一辙。
宴席将散时,五皇子“偶遇”于出营小径。这位以诗画闻名的亲王屏退左右,赠了一卷前朝《北疆山河图》,图侧蝇头小楷标注着水草泉眼,甚至有几条鲜为人知的漠北秘道。“伯爷镇守北关,此物或有用处,”五皇子轻抚画卷,似是无意道,“听闻金帐王庭新任左贤王,最喜在狼嚎谷冬猎。”
陈强返回伯府时,夜色已深。书房灯下,他展开《北疆山河图》,指尖沿狼嚎谷向北推移,停在图中未标注的一片空白。那里正是审讯所得“狼神谷”的大致方位。他取出一枚从陨星山带回的黑色玉珏,与日间所收破甲箭并置案上。箭簇寒光与玉珏幽暗光泽交错,映出帘外一道倏忽即逝的影子——那是第七批窥探伯府的眼线。
更鼓敲过三响,陈强吹熄烛火。黑暗中,他摩挲着噬源珠温热的表面,北疆的风雪声仿佛已在檐角呼啸。权贵们的拉拢如层层蛛网,而真正的猎手,或许正藏在网外静待时机。
十月廿七,霜降。
寅时的更鼓刚过,陈强套上夜行衣,自后院角门闪出。连日的权贵宴请已探出些眉目——兵部武库司主事赵元明,那个在陨星山缴获的密信名单上排名第三的人物,每夜丑时至寅时必在城西杨柳胡同的外宅过夜。
陈强蹲在宅邸对面屋脊的阴影里,看着两个小厮抬着空食盒从角门退出。他像片落叶般滑下屋檐,手指扣住外墙砖缝,壁虎般游上二楼。窗内传来鼾声,空气中飘着酒气。
他潜入书房。多宝格上摆着几件前朝瓷器,书案堆着兵部文书。陈强点燃火折子,用薄纱罩住光亮,手指划过书架边缘。在《六韬》和《尉缭子》之间,摸到一道浅缝。
暗格滑开,里面是几封未寄出的信。信纸是常见的桑皮纸,但火漆印上的纹路却让陈强眼神一凝——那是头双角扭曲的山羊,与冥罗教祭坛符咒上的图案一般无二。最新一封的落款是三日前的日期,写着“粮草已借漕运北上,分储三地”,末尾画了个蝎子符号。
窗外传来打更声。陈强将信件原样放回,退到窗前。正要离开时,忽然瞥见书案砚台下压着张当票,当的是件青铜酒爵,当铺是南城的“永通典当”。
三日后,陈强扮作商人走进永通典当。柜台后的老朝奉眼皮耷拉着,直到陈强将一块碎银放在柜台上,银子上刻着个小小的狼头。老朝奉眼皮一跳,这是北疆斥候的暗号。
“三年前当的青铜爵,”陈强低声道,“来看看成色。”
老朝奉转身取物时,陈强迅速扫过账本。在最后一页看到条记录:上月十五,有人当掉一套鎏金马鞍,备注“草原工艺”。当票编号旁,用朱砂画了个蝎子符号。
当夜,陈强再探赵宅。这次他找到书房地砖下的夹层,里面藏着本账册。记录着五年来经赵元明之手“损耗”的军械明细,其中三百张强弓、二十架床弩的流向标注着“北运”。最新一页写着:“腊月前,送狼崽三十头往黑风口。”
黑风口是北疆要塞,而“狼崽”是军中对奸细的暗称。
十一月初三,赵元明暴毙于妾室房中,官府定案是马上风。陈强得知消息时正在校场练箭,箭矢离弦,正中靶心。他知道,这是灭口。线索又断了,但那张当票和账册,像两根刺扎进了京城这潭深水。
喜欢荒野斩妖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荒野斩妖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