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安排不出郭岳所料,唐胜宗出兵的手续全被补齐了。
但韦正,或者说宁正,却让所有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当大军刚行至河州的时候,宁正就带着人过来迎接了。
宁正原是韦德成养子,故名韦正,年轻的时候随韦德成跟随朱元璋东征西讨,战功赫赫。
但随着韦德成死去,韦正袭职后,韦家在朱元璋的军中一下子就少了很多话语权,但好在宁正争气,跟着徐达,常遇春,冯胜,邓愈,沐英等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洪武三年首次晋升指挥使,但他也就到这里了,年轻的他插不进去真正的权贵圈子,大明建立分肉的时候没他韦家的位置,他只得了个龙虎将军的职业。
洪武九年的时候朱元璋征川藏由想起了他的,但又不想给他封侯升官,最后脑袋一拍,干脆让他恢复自己的姓氏,也算是给他正名了,于是韦正就得了个宁正的名字,但他本人非常不喜欢这个奖赏,私下里还是让别人称呼自己为韦正。
面对朝廷的抓捕,韦正没有反抗,身为武将甚至没有披甲,显然早就知道了朝廷派人来的消息,当周德兴说出西安府之事的时候,韦正顿时破口大骂,骂王成公报私仇构陷韦家。
韦正不愧是老油条,一边骂一边说着王成和韦家的种种恩怨,演技登峰造极,完全代入了受害者这一角色,丝毫没有谈论自家往山里卖粮的事情。
大军来的快,回的也快,待验明正身后,周德兴留下了武昌左卫和开封卫防备河州卫作乱,领着剩下的五千人押着韦正就往回赶了。
“老爷在想什么呢?”
陈大砍了些木柴串了些羊肉架在火堆上,他看着正在发呆的郭岳,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啥,只是没想到必行会这么简单,大家都白跑了一趟。”
“卑职倒是想过,我们来了一万多人,河州卫才多少人,而且河州卫也不见得和韦家一条心,不然一个都别想活。”
“这次倒是你猜对了。”
“还是吃肉吧,小时候家里的人就说河州的羊是一绝,今儿个可算是吃上了。”
“不会让你失望的。”
郭岳按着地理大致推算了一下,河州恐怕是在甘肃一带,虽然此时归陕西管,但羊肉的品质肯定不会变化太大的。
“老爷你别看这姓韦的哭的跟个唱戏似的,但咱能肯定,给叛军送粮食的事他肯定知道。”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这倒是难得。”
曹大狗学着陈大的模样,手里提着羊肉和木板靠了过来,坐在了郭岳的右手边。
“岳哥儿烤好了没,咱还等着吃肉呢,我那边的羊汤差不多了,给你端一锅来。”
平安带着两个亲卫端着两大盆羊汤也加入了进来,围着篝火随便找了个离郭岳近的地方就坐了下来。
“马上好,估摸着五分……半炷香吧,半炷香就能烤好。”
“切的这么小,能好吃吗?”
“放心好了,不比大块的肉差,最主要的是切的小熟的快。”
“那为兄就等着了。”
曹大狗刚一坐下,就接过了主厨的位置,从陈大手里把肉串给拿了过去。
“平佥事你就瞧好吧,卑职烤的肉和旁人烤的肉那完全是两回事,卑职烤得肉软烂入味,就是花甲之年的老者都嚼的动。”
“嗅嗅……”
平安抽了抽鼻子,羊肉刚上火没两三分钟,随着曹大狗一把香料撒下去,羊肉的香味混合着香料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让人一闻就食欲大振。
“这香味,有两下子。”
平安笑着往曹大狗的身边移了移,对曹大狗的烤肉本领给予了肯定。
“那可不,就指望着以后养老的时候回老家卖这个呢,手艺差了怎么养活自己。”
“哈哈哈哈……”
众人善意的笑了笑,堂堂千户哪会流落到靠卖肉养老,真要卖肉养老,那大明早就完了。
“那不然呢,我总得找点事做吧,不然以后到了老家没点事做,没权没势的,谁还能记得起你。”
曹大狗嘴巴利索,手上的动作更利索,羊肉在曹大狗手中不停的翻滚,流下来的羊油滴在炭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而拿着木棍正准备拨动炭火的郭岳却愣住了,他的脑海中满脑子都是曹大狗的话。
“找点事做,找点事做……”
一瞬间,郭岳明悟了,之前他还想不通韦家给叛军送粮的理由,现在他想通了,韦家想要养寇自重!
韦家在西安府可以说影响力巨大,门下贩夫走卒士绅官吏应有尽有,韦家现在缺的只有个爵位了。
可惜韦德成死的太早,韦家虽然搭上了朱元璋这辆马车,并把韦正给留在了上面。
对于还在创业阶段的朱元璋来说,他这辆马车上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多,不管车能不能动,起码人要够多,这人多了哪怕车动不了了,也没跟敢对他不利。
可建立大明的朱元璋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马车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不得不先把一些人给赶下车去,韦家就是第一批被赶下去的人之一,并且朱元璋现在还在往下撵人。
朱元璋想要大明这驾马车上全是自家人,也只能是自家人!
韦家不甘心,自己用整个韦家做赌注,选择对了,送去的人也对,还死了不少嫡子,给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该分果子的时候把我忘了?这可不成!
恰好西安府出了乱子,于是乎顺理成章的……
等等!
郭岳想着想着,突然又想到,该不会西安府那起堵在秦王府告状的戏码,也是韦家搞得鬼吧?
与其猜想是老百姓受不了劳役,不如说是背后有人指使去告状说的通顺,秦王派人去杀姓赵的全家,怎么突然就屠村了?姓赵的真要谋反?
屠村还是一下子屠了三个村子,难不成真冤枉秦王了?秦王派去的人带了韦家的命令?
“老爷,老爷!”
“阿?哦!怎么了?”
郭岳想事情想的出神,以至于曹大狗举着烤串好了好几句郭岳都没能听见。
“老爷在想什么?”
“表兄,肉串等会再吃,先跟我去一趟韦正那里。”
“找他干嘛?”
“我怀疑韦正不是要谋反,秦岭那里的叛军是韦正在养寇自重!”
“什么?!”
平安一听,蹭的一下就抓着烤串站起来了,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如果郭岳真的有证据哦,那现在就能把韦正按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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