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商业的，炼丹卖药的，看面相做模式的，魔门两派六道，分明在李渊的介绍中，还算是神秘莫测，但被梁王这么一说，裴矩都感觉有些过于接地气了。
太子和晋王也被弟弟的直白粗暴的话语说的忍俊不禁，李渊和其他人倒是勉强忍着。
小白目光看一下杨勇，杨勇接收到目光，让小白想问什么就问。
那小白就问了。
“这魔门的产业，给大隋交税吗？”
杨勇愣了一下，认真思考，说；“大隋境内的商户农户，都是要交税的。”
魔门是真的神秘，不是他们的人，也不清楚哪一些是他们的产业。
但至少大隋境内，明面上存在的人和产业都是要给大隋交税。
这也是目前杨坚和独孤迦罗每天努力的方向。
小白还很好奇另一点：“这些江湖门派组织，聚拢了这么多的人，谁允许他们聚集的？”
杨勇：“……大汉倾颓之后，世道就乱了。”
就没一统过的天下，就是当权者想管也管不住。
小白若有所思，不再询问了。
坐在这场宴会边角的裴矩，把这大隋新一代权贵们的交谈都听在耳中，脑海中也在思索着。
一问税，二问法。
年幼的梁王确实聪慧，想的也与旁人都格外不同。
他并不好奇魔门到底是一个怎样形成的组织，只好奇魔门到底都做些什么，以什么为营生，这些营生给不给大隋交税，大隋境内这样多聚集起来的人又是否会对大隋造成危险……
如此年幼，就能想到这些，的确不凡。
精通经史子集的裴矩，换做一个世家子弟的角度，再看梁王，目光是有些欣赏的。
他的理想，是借助一个强盛的国家，终结乱世一统天下，打造一个强大统一的中原广场，融合佛魔两道。
为此，他来到了长安，选择以裴矩的身份进入大隋朝廷。
梁王两个简单提问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他认为这天下就应该是朝廷一家独大的统一思想，这与裴矩的目标不谋而合。
杨坚毫无疑问是个英武的雄主，但他正值壮年，他的朝廷核心班底，年轻的裴矩是混不进去的。
想要掌握隋的权力，他这二十来岁的年纪，只能等下一任皇帝。
太子杨勇作为帝后的长子，英俊挺拔，这会儿年少得志，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意气风发，穿华服，饮美酒，很是不拘小节。
不过在裴矩看来没什么天资，文武都一般，作为掌权者的气度也一般。
总结，不值得投资，而且做庸碌之人的臣子，他的傲气不允许。
晋王杨广倒是聪慧，沉稳得体，礼仪无可挑剔，俊美的少年总是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从不张扬。
武学上的天赋一般，但文学上的天赋还算不错，永远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总是衣着素雅的他，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合格的内秀君子，比爱穿华服的兄长，更懂得跟着父母一起尚俭。
只是那双平静温和的眼眸底下，藏着的，是深渊。
作为父母的帝后看不见，年轻的太子看不出，本质是魔门中人的裴矩，却能一眼看穿他深深隐藏着的城府。
这样的太子与晋王，如果皇帝后面的儿子都更普通的话，裴矩稍加思考，就已经能看得到他们的结局。
但有趣的是，他们还有一个更出色的孩子。
梁王年幼，武学天赋他没摸骨，不能确定，但经验和直觉告诉他差不了，至少比太子和晋王强。
文学上的不好说，毕竟他这会儿才5岁，都还没正式入学，聪慧是能确定的。
他还是目前帝后的幼子，备受宠爱，模样也格外出挑。
从他经常去公主府看，如果不是重视情义，而是为了其他目的，那他这个年纪，城府比晋王低不了多少。
不过裴矩对他没有响起魔门雷达。
也不是他看不出来，实在是梁王太“正”了。
从眼睛到周身的气质，那股天生的正派气场，时常让成年体的裴矩很想趁着他没长成，趁早欺负打压。
大隋虽然才建立一年，但裴矩已经在综合分析它未来的二代皇帝了。
小白倒是感受到了有人一直在偷听他们说话，但这样的人很多，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私密宴会，他就懒得说了。
忙碌的过年与他无关，他每天还是依旧宅在王府里，偶尔就是去皇宫或者公主府，想办法推掉父母给自己安排的文科老师。
太老，太丑，气息浑浊，造孽太多，太能干了要留着给父皇母后干活……
他其实也不是文盲，有在自学看书的。
但杨坚和独孤伽罗再怎么相信他是个天才，也不妨碍他们做父母的给儿子挑老师。
于是拖到了开皇二年，中秋家宴上，杨坚被独孤伽罗眼神示意，举杯自己先喝上一口，从长女杨丽华开始，儿女们挨个来关心。
问长女在公主府过得如何，外孙女宇文娥英学习情况怎么样，再是太子杨勇和晋王杨广的学习情况，最后到了小白。
杨坚：“小白呀……”
他也在思考要怎么说。
三个儿女们也都看出来了，今天的重点，恐怕是劝小白学习。
小白淡定吃菜：“我很好，剑阵练得很好，回头可以给阿耶阿娘的寝宫都布置上。”
帝后闻言皆是惊喜。
杨坚喜道：“真的！这要如何布置？”
小白搁下筷子，随手取下腰上的两个装饰玉环，放在桌上。
“遇上刺客，丢出去就是了。”
制止了要去拿玉环的宫人，杨坚亲自过去拿，顺便趁机摸摸小白头上今天扎起的小鼓包。
哎呀，他和皇后的儿子，怎么就生得这么好看，还这么聪明，有天赋呢！
杨丽华是见过小白带着自己女儿玩，窥见过弟弟偶尔哄孩子使出的剑芒。
杨广则是平时和父母沟通时，隐约得知父母对弟弟一个人在外的放心，推测出过幼弟的武学天赋。
他们两个对这情况都是面上惊讶，却心如止水。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杨勇，就把这当做是弟弟的玩笑话，在那儿不耐烦的挥开太子妃元氏的手。
看他这样，杨广不动声色，给自己今年成婚的妻子萧氏添了一筷子菜，对着她温和一笑。
“下次中秋，就是去大兴宫了，再来这里的时候不多，你多吃些。”
晋王妃羞答答的点头，年幼清丽的脸上绽出微笑。
小白看着虚岁虚到都成亲了的二哥，再看看比二哥还小两岁的二嫂，想了想，张口对帝后说道：“阿耶，阿娘，现在我还小，以后大了，你们也不用想着给我定亲。”
正高高兴兴把玉环挂在自己身上的帝后：……
你的孝顺时间就不能再多一点吗，儿子？
独孤伽罗轻斥道：“以后大了，你就算不想让我们给你定，自己找，那也得带回来让我们先看一看，三书六聘定亲成亲的仪式还是要走的。”
喝着小酒的杨勇抬起头：“这成亲的大事，还能让小白自己找？”
整个长安勋贵圈子里也没听说过这样的，阿娘，你这是在斥责，还是在纵容？
小白：“别走仪式了，为我聘妻的东西可以先给我，别浪费。”
这话给他这一群亲人说懵了。
不想成亲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可是才从魏晋乱世过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原的思想纷繁复杂，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没听过？
但是这又是不想成亲，又是明目张胆，管父母要聘礼给自己用，还美其名曰别浪费，大家还真是头一遭听见。
再对孩子有滤镜，帝后也无语了。
六岁的宇文娥英到底知事不多，听见小白这话，以为他缺钱呢，豪气道：“舅舅，以后我的聘礼和嫁妆都给你。”
杨丽华抱住女儿，抬手捂住她的嘴，笑道：“娥英，这话说不得。”
跟着小白一起玩两年，宇文娥英身体越发康健，才六岁，这会儿挣扎起来，杨丽华险些抱不住。
接着看着小白，嗔道：“小白，看你给娥英说的。”
帝后也找到了出口，也不说别的了，赶紧把这个话题略过。
独孤伽罗朝着外孙女招手：“娥英，来外祖母这里，听说你舅舅天天都带着你玩呢。”
宇文娥英离了母亲怀抱，坐到独孤伽罗身边，摇摇头，圆圆的大眼睛满是控诉。
“舅舅懒，才不带我玩，都是坐在那里让我干活。”
杨坚让人去拿杯孩子喝的小糖水，问道：“舅舅都让你干什么活啊？”
娥英掰着手指头数：“他钓鱼，让我给他看鱼竿；他养花种树，给我安排时间表，让我挖坑埋土；他酿酒，让我去搬酒坛子；他打坐，让我在旁边背书……”
一件件恶行被外甥女说出，杨广都颇为惊讶的看着小白一眼。
他只以为是这两个孩子年龄相近，玩的到一起去，或者小白就是为了替父母排忧解难，天天去找长姐，感情他每天都在公主府这么折腾小孩啊！
搂着幼小可爱的外孙女，帝后对视一眼，都开始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太放任小白了。
杨坚逗弄孩子，问：“那外祖父把小舅舅关起来读书，让他再也不能欺负我们娥英，好不好？”
宇文娥英眼睛瞪圆，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要不要！”
她立刻改口：“舅舅没欺负我！钓鱼好玩，种树也好玩，舅舅还会教我念书呢！”
杨坚慈爱道：“那舅舅都教你什么呀？”
宇文娥英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杨勇问小白：“这也能算是教孩子念书？”
小白平静地反问杨勇：“所以大哥认为，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杨勇肯定道：“当然是先有鸡！没有鸡哪来的蛋？”
小白：“那第一只鸡又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接受神明创造这个说法。”
杨勇迟疑了。
鸡当然是从蛋里孵出来的，但是没有鸡，又哪里来的蛋？
杨勇看向杨广：“二弟，你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杨广放下筷子，摇摇头：“我并不知道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我只知道我能看见的，就是有了鸡，也有了蛋。”
晋王妃萧氏是南梁皇室，祖父是梁武帝萧衍，一家子的文化素养都十分优秀，佛学素养更是家传。
她在杨广说完之后，也开口道：“鸡与蛋本是一体，皆是生命扭转的相。”
这回答的很好，听的在座众人皆是点头赞叹。
小白轻拍手掌，夸赞道：“二哥和二嫂果然是有悟性的。”
他二哥人挺聪明，但这种时候也收着，实在是有些过于小心。
虽然很高兴家里二儿子与二儿媳妇的优秀，但杨坚警惕问道：“小白，你最近在看佛经？”
“看是看了，”小白让他放心，“剃头出家的是不是不会做的。”
他这么小，也还不是什么都看破了，至少目前他对自己的头发还是很满意。
儿子虽然有时候不太孝顺，但言出必行，他如此肯定的说，让杨坚稍微放了些心。
但也还是有些担心孩子的教育，又怕把小白关在梁王府单独受教育，娥英和杨丽华会不高兴，还得担心小白逃课不学……
思来想去，杨坚拉着独孤迦罗悄悄商议，最后二人一起做了决定。
“娥英，明天开始，让你和舅舅一起念书好不好啊……”
学是一定要上的，可以让两个孩子一起玩，但绝对不能让娥英只被小白教。
不就是要一个又博学、又聪明、又年轻、又好看，还没什么正经事，不是杨坚倚仗的朝廷中流砥柱，不能是名人大儒，反而比较闲的朝廷小官吗！
他们当然可以找得到。
于是，还在长孙晟手底下干活，在整个大隋朝堂尚且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裴矩，就这么被惊喜砸中了脑袋。
我给梁王做老师，顺带教一教大隋公主之女，前北周公主？
好啊好啊！
终于找到了个接触梁王的正当途径，裴矩当仁不让地接了。
长孙晟见他不卑不亢，被突然调职也无任何抱怨，再结合他平时的好表现，心中很是欣赏。
于是裴矩花费了一点时间备课，做好了攻略孩子的一二二四步，登了梁王府的门。
小剧场：
杨坚、独孤伽罗：每天都在辛勤忙碌中
杨勇：阳光开朗大男孩，好吃好喝好玩，每天都快乐做太子中
杨广：外表温和低调懂礼貌，聪明妥帖会做人，但内心阴暗爬行，看不上大哥也嫉妒弟弟，今天也在究极伪装中
小白：坦坦荡荡做个开挂的自己
大家是想让杨广以后也只能倒霉的装一辈子，被小白压着不能破功呢，还是真面目败露早点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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