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体面嫁妆
送亲的队伍一走，但热闹却丝毫不减。赵孙氏站在院门口，目送王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这才转身回到院子里，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光。
都走了？赵志强的姑妈赵孙秀凑过来问，手里还端着个茶缸子。
走了，让他们回去歇着吧，忙活一天了。赵孙氏说着，眼角堆起了笑纹。
这时，邻居和亲戚们终于可以放开嗓门议论了。几个妇女围在那台蝴蝶牌缝纫机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可是正经的上海货！住在对门的李婶抚摸着乌黑发亮的机头，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这缝纫机票多珍贵啊？我闺女出嫁时要是能有这么一台，我做梦都能笑醒！
可不是嘛！赵志强的二姨接话道，手里不停地纳着鞋底，现在买台缝纫机多难啊，要票不说，还得排队，王家这是下了血本了！
赵孙氏的妹妹孙兰指着窗边那辆凤凰自行车：你们看那自行车，保养得跟新的一样！听说这是新娘子自己骑的，可见是个仔细人。现在买自行车也要票，王家能把闺女骑的车陪嫁过来，真是把闺女当宝贝疼。
赵孙氏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既欣慰又有些过意不去。她走到堆放嫁妆的新房门口，看着那两床红艳艳的新棉被，还有那些崭新的暖水瓶、搪瓷盆，忍不住对身边的妹妹说：这嫁妆太贵重了，咱们志强真是找了个好岳家。建国和秀兰太实在了，把闺女培养得这么好，还陪送这么厚的嫁妆。
姐姐，你这是有福气！孙兰笑着说，亲家这么疼闺女，教出来的女儿准错不了。你看新娘子那手表，多精致！现在年轻人结婚讲成分、讲觉悟、讲简朴、讲革命激情，越简朴越好，看看这亲家，多大方多疼女儿。
这时，赵志强的表姐赵小梅拉着王红从新房出来，一群年轻姑娘立即围了上来。
红姐，让我们看看你的手表！扎着两条大辫子的邻居闺女喊道。
王红羞涩地伸出手腕，那对上海牌手表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真好看！是一对呢！另一个姑娘羡慕地说，现在买手表不光要钱，还要手表票，难买着呢！
红姐，你弟弟对你可真好！听说他在玻璃厂当厂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王红抿嘴笑了笑，轻声说：超儿那孩子是挺懂事的。
院子里，男人们也在议论着这场体面的婚事。赵志强的大伯赵老根叼着旱烟袋，对身边的亲戚说：建国这人实在，嫁闺女一点都不含糊。缝纫机、自行车，这排场在咱们整个南水县城也是头一份了。
听说王家那小子现在可有出息了！赵志强的表哥接话道，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玻璃厂厂长，还是大跃进积极分子哩！难怪这么大方。
要我说啊，住在隔壁的老王头插话，现在新社会讲究新事新办，可该有的礼数一点没少，王家这是给足了赵家面子啊！
赵志强在一旁听着，心里暖暖的。他走到母亲身边，低声说：妈，红儿他们家太破费了......这一件件都得要票，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
赵孙氏拍拍儿子的手：是啊，所以你要好好待红儿。这么好的姑娘，这么好的岳家，是咱们赵家的福气。你瞅瞅，这缝纫机往后做衣裳多方便，自行车你俩上下班都能骑。
这时，李婶又发现了新大陆：你们快来看这棉被！这棉花絮得多厚实！现在买棉花也要票，这一床被子得用多少棉花票啊！
可不是嘛！赵孙秀接话，我去年想做床新被子，攒了半年的棉花票才够。王家这一陪嫁就是两床，真是把家底都掏给闺女了。
夕阳西下，宾客们陆续告辞。每个离开的客人都要不忘再夸一遍那体面的嫁妆。
孙嫂子，你们志强可真有福气！这嫁妆，够你们赵家面上有光的！
现在提倡勤俭节约，可该有的体面一点不少，王家办事真是讲究！
要我说啊，这都是大跃进带来的好光景！要不是生产发展，哪能置办得起这么体面的嫁妆！
赵孙氏一一送客，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断过：都是新社会好，孩子们赶上了好时候！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赵孙氏看着略显凌乱的院子，正要收拾，却见王红已经挽起袖子，利落地开始收拾碗筷。
妈，您歇着，我来收拾。王红轻声说，手上的新手表在暮色中闪着微光。
赵志强也赶紧过来帮忙。小两口一个收拾碗筷，一个搬动桌椅，配合默契。
赵孙氏站在堂屋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最后的一点担忧也烟消云散了。她走进新房，摸着那台缝纫机光滑的台面，又看了看整齐叠放的新棉被，不由得想起自己出嫁时的情景。那时候还是旧社会，她只有一个破木箱子、一床旧被子，就这么进了赵家的门。
赵志强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今天辛苦您了。
赵孙氏转过身，眼含泪花：不辛苦，妈高兴。志强啊，你要记住王家的这份情，以后要好好待红儿。现在新社会了，讲究男女平等，你们要互敬互爱，共同进步。
您放心。赵志强郑重地点头，我和红儿一定好好过日子，争取当个五好家庭
月光如水，洒在院子里那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上。赵家的灯火一直亮到很晚，新房里的缝纫机静静地立在窗边，仿佛在等待着为新生活缝制第一件衣裳。远处不知谁家的收音机里，隐约传来大跃进的歌声，为这个喜庆的夜晚更添了几分时代的气息。
这一天的热闹渐渐散去，但那份体面的嫁妆，以及它带来的体面和尊重，将会长久地留在这个小院里，成为新婚生活最美好的开端。在这样一个充满希望的年代，两个年轻人的新生活，正如那台崭新的缝纫机一样，即将开始编织属于他们的美好未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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