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议事木屋中，雷雄、黄仲、黄九郎、虎烈与灵汐依旧没有歇息，还在围绕着汪晓与《太平策》之事商议着。
“雷雄大人，你真的相信那汪晓的话？”虎烈皱着眉头，语气中依旧带着几分疑虑，“他毕竟是鬼，与我妖族殊途，万一他是骗我们的，怎么办？”
雷雄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沉声道：“我并非完全相信他，只是种种迹象都与刘伯温先生当年的法旨吻合。而且他若真想强夺《太平策》，以他的实力，未必没有一搏之力，大可不必编造这般说辞。”
黄仲捋着胡须附和道：“雷雄大人所言极是。这汪晓行事坦荡，言语间也无虚浮之感，想来不是说谎之人。只是事关重大，我等仍需多留个心眼，观察他的言行举止。”
黄九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依我之见，不如让圣女多与他接触接触。圣女心思纯净，又聪慧敏锐，若这汪晓真有异样，定然瞒不过她的眼睛。若是他当真如所言那般，圣女与他交好，也能让他更念我妖族的情分，日后即便取走《太平策》，也不会亏待我等。”
虎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灵汐的女儿，白雪？”
灵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白雪才刚满百岁，修行尚浅，让她去接触一个陌生异类，这不妥吧？”
黄仲说道：“灵汐你且宽心，白雪不但是你的女儿，更是我钟山妖族千挑万选的圣女。她自幼聪慧绝伦、天赋异禀，区区百岁便已晋入结丹境，这份造诣在同族之中实属罕见。何况白雪身负圣女命格，自有妖神大人暗中庇佑。汪晓本无害人之意，让白雪照料他起居、递送水食，不过是寻常往来，断不会有半分差池。”
雷雄颔首道：“这个主意甚好。白雪聪慧懂事，由她出面，既显得我妖族待客之道，也能暗中观察汪晓的品性。灵汐，便让白雪去一趟吧。”
灵汐见雷雄与黄仲都这么说，便不再反对，点头道：“既然大王与长老都同意，那我这就去叫白雪过来。”
不多时，灵汐便领着一个少女走进了议事木屋。
少女外貌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形纤细，肌肤白皙如雪。
她梳着双丫髻，发间系着两根白色丝带，穿着一身白色的粗布衣裙，裙摆上绣着淡淡的狐尾花纹。
她的容貌继承了灵汐的绝色，眉眼弯弯，眼神清澈灵动，身后拖着一条蓬松的白色狐尾，偶尔轻轻晃动一下，显得格外娇俏可爱。
“见过大王，见过长老，见过军师，见过母亲，见过虎叔。”白雪微微躬身行礼，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涧的泉水。
雷雄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白雪，今日有位贵客前来我妖族领地，你便多费心照料一下他的起居，送些水食，莫要怠慢了。”
白雪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是那位异类吗？”
黄仲想了想，“正是。他虽是鬼修，却并无恶意，你无需惧怕。”
白雪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带着几分好奇：“放心吧，长老，我会好好招待贵客的。”
灵汐走上前，轻轻摸了摸白雪的头，叮嘱道：“切记，不可与他过于亲近，若有任何异常，即刻回来告知我。”
白雪乖巧地应道，“知道了，娘亲。”
……
汪晓正闭目凝神，听到敲门声，睁开眼睛。
木门被轻轻推开，白雪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
木盘上放着一壶温热的兽奶，一盘新鲜的野果，还有一碟炒蘑菇。
她走进屋中，怯生生地看了汪晓一眼，随即低下头，轻声道：“贵客，我叫白雪，是来给你送些夜食的。”
汪晓看着眼前这个带着几分羞涩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能感受到白雪身上纯净的妖气，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祥瑞之气，与灵汐的气息有几分相似，显然是她的至亲。
“多谢。”汪晓起身道谢。
白雪将木盘放在屋中的木桌上，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汪晓。
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敌意，只有纯粹的好奇：“贵客，你真的是鬼吗？我听族里的长辈说，鬼都很凶的，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凶。”
汪晓闻言，忍不住笑了笑：“世人对鬼多有误解，并非所有鬼都很凶。就像你们妖族，也并非都是传闻中那般残暴一样。”
白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说得对！我爹爹常说，不能以貌取人，也不能以种族论好坏。对了，贵客，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汪晓。”
“汪晓哥哥，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
汪晓看着眼前眼神清澈的少女，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我来的地方，和这里完全不一样。”
白雪眼睛一亮，凑得更近了些：“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呀？”
“那是个满是高楼的地方，楼能建到几十层，站在顶上像摸得到云。人们出门不用走路或骑马，有四个轮子的汽车、能在轨道上跑的地铁，甚至能坐铁鸟一样的飞机，千里路几个时辰就到了。”
“白天大家忙着上班、上学，晚上街边的灯全亮起来，比星星还热闹。吃食也多，有裹着酱汁的面条、冒着热气的火锅，还有装在盒子里的炸鸡、甜丝丝的奶茶，不用自己打猎采果，出门就能买到。”
白雪听得彻底入了神，原本还轻轻捻着衣角的手指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小脑袋随着汪晓的描述微微晃动。
清澈的眼眸里像是盛了揉碎的星光。
她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直到汪晓说完，才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叹：“哇……几十层的楼，站在顶上真的能摸到云吗？还有会飞的铁鸟，几个时辰就能到千里之外？不用打猎采果，出门就能买到甜丝丝的奶茶和裹着酱汁的面条？”
她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汪晓的衣袖，眼神里的向往藏都藏不住：“那地方也太神奇了吧！比族里老人们讲的仙境还要有意思……”
汪晓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失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边缘。
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我这里有照片，能让你看看真正的样子。”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屏幕。
白雪看着他摸出一个方方正正、泛着微光的“小盒子”，顿时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又忍不住往前探着脑袋：“这是什么呀？怎么会亮？还能装下景象？”
“这叫手机，是我们那儿人人都离不开的物件。”汪晓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解锁时的微光映亮他的眉眼，“它能千里之外和人说话、看见对方的样子，能查遍天下事、听故事和看戏，能算出复杂的数，还能把喜欢的风景、在意的人的样子都存起来，想的时候随时能翻出来看。”
他指尖滑动着点开相册，屏幕上立刻跳出清晰的画面。
随即小心翼翼地把手机递到白雪面前，语气带着几分叮嘱：“你用手指轻轻往左或往右划，就能翻下一张、上一张，屏幕很脆，别太用力按，也别摔到地上。”
白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接过手机，指尖触到冰凉光滑的屏幕时，还忍不住轻轻“呀”了一声，像是摸到了什么稀罕宝贝。
她的动作格外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神奇的“小盒子”弄坏了。
屏幕上跳出第一张照片，是市中心的摩天大楼群，阳光洒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楼群密集而高耸，直插云霄。
白雪的嘴巴微微张成了圆形，眼神里满是震撼：“这就是你说的几十层的楼？也太高了吧！真的有人住在这么高的地方吗？”
汪晓在一旁点头，看着她翻照片的动作，耐心解释：“嗯，很多人住在这里，还有人在里面上班。你再往下翻。”
白雪听话地滑动屏幕，当看到霓虹闪烁的夜景时，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街道两旁的路灯、商铺的招牌、高楼外墙的灯带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灯海，比星空还要璀璨夺目。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飞驰的地铁、机场里的飞机，还有各色精致的食物。
冒着热气的火锅、裹着糖霜的点心、淋满酱汁的烤肉，每一张照片都让她目不转睛。
“原来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 白雪喃喃自语，眼神里的向往几乎要溢出来，“真好看，也好方便啊……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
她沉浸在这些从未见过的景象里，手指不停地往下翻，忽然，一张女孩的侧脸照跳了出来。
照片里的女孩站在樱花树下，笑容明媚，眉眼弯弯，阳光透过花瓣落在她脸上，温柔得不像话。
白雪的动作顿住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抬起头，一脸雀跃地看着汪晓：“汪晓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呀？长得真好看，像画里的仙子一样！”
汪晓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那是一种藏在深处的思念。
他轻声开口，语气不自觉地放软：“她叫陈倩倩，是我的道侣。”
说完，他怕白雪听不懂这个词，特意补充了一句，“道侣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相互陪伴、彼此守护的人，就像你爹娘那样，会一直陪着对方。”
白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起爹娘平日里一起打猎、一起打理木屋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小声说：“那你们一定很要好对不对？看姐姐笑得多开心。”
汪晓笑着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陈倩倩的笑脸。
白雪又低下头，手指轻轻滑动屏幕。
很快，一张林诗涵和顾想想的合照跳了出来。
照片里，两人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下比着剪刀手，笑容灿烂，青春洋溢。
白雪看着照片里两个同样漂亮的女孩，又抬头看了看汪晓，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异样，带着一丝好奇与困惑。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问了出来：“汪晓哥哥，这两个姐姐……也是你的道侣吗？她们也长得好好看呀，和刚才的姐姐一样美。”
汪晓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她们不是我的道侣，只是我的好朋友，关系特别好的那种。”
白雪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一脸天真地追问，“好朋友吗？可好朋友也不会把照片一直带在身上呀。就比如我爹娘，他们就只带彼此的信物。”
汪晓一时语塞，摸了摸鼻尖，干笑两声：“我们那儿的习惯不一样，好朋友的照片也会存着，想她们的时候就能拿出来看看。”
白雪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眼神里还是带着几分困惑，却也没再追问，只是继续低头翻看着照片，时不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
白雪翻手机的兴致丝毫未减，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从城市街景到山间游记，从美食特写到手绘插画，足足翻了两个小时。
从头翻到尾，又顺着往回翻，每一张照片都能勾起她半天的好奇，一会儿问“这个会跑的铁盒子为什么没有马牵引”，一会儿念“这个圆圆的、裹着奶油的东西一定很甜吧”，眼神里的光芒就没暗下去过，满是对人类世界的向往。
直到指尖划过相册图标，无意间退回到手机桌面，一个带着铠甲英雄图案的图标跳了出来。
白雪顿住动作，指着那图标抬头问：“汪晓哥哥，这个是什么呀？上面的人穿着盔甲，是不是和族里的战士一样厉害？”
汪晓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笑着解释：“这个叫《王者荣耀》，是人类社会很火的竞技游戏。可以选自己喜欢的英雄，在虚拟的峡谷里和别人对战厮杀，打赢了就能提升段位，就像你们妖族修炼进阶一样，段位越高，说明越厉害。”
“游戏？峡谷厮杀？”白雪眼睛亮得更甚，身子不自觉往前凑了凑，“听起来好有意思！那我能玩吗？”
汪晓略带遗憾地摇摇头，“这里是深山，没有信号，玩不了。要是有信号，我倒能教你，里面还有会法术的英雄，和你们高阶妖族使用的妖术有点像呢。”
白雪脸上掠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打起精神，缠着汪晓讲游戏里的英雄故事，讲对战时的紧张场面。
汪晓耐着性子一一细说，从刺客的偷袭到法师的爆发，从团队配合到逆风翻盘，听得白雪时而瞪大双眼，时而攥紧小拳头，嘴里还小声附和着“这个英雄好厉害”“要是我肯定打不过”。
一妖一鬼就这么聊着，从城市生活到游戏世界，从人类习俗到妖族趣事，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亮起。
白雪聊着聊着，眼皮渐渐沉重，起初还强撑着点头，后来干脆往汪晓腿上一靠，呼吸渐渐平稳，竟是睡着了。
蓬松的白色狐尾轻轻搭在脚踝边，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汪晓浑身一僵，低头看着腿上熟睡的少女，脸上泛起几分尴尬。
他身为鬼，本就无需睡眠，一整晚都睁着眼睛，却怕自己一动会惊醒白雪，便硬生生保持着姿势没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就在这时，木门被轻轻推开，灵汐走了进来。
看到白雪居然趴在汪晓腿上睡得香甜，她眼中没有丝毫厌恶，反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默许。
只是放轻脚步走上前，轻轻晃了晃白雪的肩膀：“雪儿，醒醒。”
白雪迷迷糊糊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着灵汐，声音带着软糯：“娘亲，你怎么来了？”
“我让你来照料贵客，你倒好，竟直接伏在贵客腿上睡去了，这般行事，未免失了分寸。”灵汐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轻缓，虽有责备之意，却无半分苛责。
白雪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想起昨晚的聊天，脸上立刻泛起兴奋的红晕：“娘亲，汪晓哥哥真的很好！他跟我说了好多人类城市的事情，有会飞的铁鸟，有亮如白昼的夜晚，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她说着，拉了拉灵汐的衣袖，眼神满是期盼，“娘亲，等汪晓哥哥办完事离开，我能跟着他去人类的城市看看吗？我想亲眼见见那些神奇的东西！”
灵汐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抽，抬手抚了抚女儿鬓边软发，语气含混带过：“此事……待日后再议便是。”
话音刚落，雷雄、黄仲、黄九郎和虎烈已相继来到门口。
雷雄目光扫过屋内，沉声道：“汪小友，时辰到了，该出发前往封印之地了。”
汪晓应声起身，白雪也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裙，跟在灵汐身后。
……
山间的露水打湿了衣袍，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温度渐渐降低，草木也变得稀疏，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不多时，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
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台。
石台由黑色岩石砌成，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符文早已失去光泽，边缘甚至有些剥落，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镇压之力。
石台周围萦绕着浓郁的阴雾，雾气中隐约传来低沉的嘶吼，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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