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司微微低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俯视着切原那张褪去血色、写满惊惶的脸。
捕捉到对方瞳孔深处那丝被恐惧覆盖的、名为“理智”的微弱火苗正在艰难复燃。
他缓缓收回球拍，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拂去肩头一粒尘埃。
声音清晰地送入切原耳中，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冷静：
“切原同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切原依旧残留着猩红血丝的眼白，以及那因剧烈喘息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焦虑，赤目，情绪失控，力量爆发伴随肌肉纤维异常撕裂……这种状态持续下去，恐怕……”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镜，镜片边缘掠过一道锐利的反光，“……是有病了。类似幸村部长那种。”
“幸村部长”四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切原混乱的脑海中激起巨大的涟漪！
幸村精市！那个强大如神只的部长！
因为生病住院了！连全国大赛都可能错过！
那种痛苦和无力……切原赤也猛地打了个寒颤,猩红的眼瞳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疯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露出底下那双布满血丝、却带着巨大惊惧和茫然的浅绿色瞳孔！
“病……病？”切原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像……像部长那样？”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和麻痹未消的手臂。
刚才那股狂暴的力量，确实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剧痛和失控感……难道……真的是身体出了问题？！
场边瞬间炸开了锅！
“病？！切原生病了？！”
“像幸村部长那样？！脊神经……脱髓鞘？！”
“应该指的是有病后无法打网球，不是和幸村一样的病”
“天啊！那还打什么比赛！”
“快停下！赤也！快停下！”
“你说……真的？”
切原赤也猛地抬起头，浅绿色的眼瞳死死盯着凛司，里面翻涌着巨大的恐惧、茫然，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希冀。
他不在乎输赢，不在乎面子，他在乎的是……还能不能打球！还能不能站在球场上！
凛司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他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当然是真的。神经长期处于高压应激状态，过度透支潜能，诱发器质性病变的风险极高。再不冷静控制情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切原微微颤抖的手臂，“……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你都碰不了网球拍。”
“碰……碰不了球拍……”切原喃喃重复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紧了他的心脏！不能打球？！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那灭顶的恐慌。
猩红的血丝如同退潮般从他眼中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惊惧和茫然。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又抬头看向凛司，眼神复杂难明。
愤怒和不甘被巨大的恐惧暂时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脆弱的迷茫和……一丝被点醒的后怕。
“呼……呼……”切原用力喘了几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思绪。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颗滚落的网球，指尖感受着橡胶的颗粒感，仿佛在确认自己还能握住它。
他沉默地走回底线，动作有些僵硬，但眼神里那疯狂的火焰已经熄灭。
场边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柳莲二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心理干预……有效？但切原的情绪阈值……”
“噗哩~”仁王雅治摸着下巴，狐狸眼里闪烁着玩味，“神崎小弟……这招够狠啊。直击要害。”
凛司站在发球区，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对面那个沉默的、气息明显萎靡下来的卷毛少年。
抛球！挥拍！
嗡——！
天雷再现！蓝色雷光撕裂空气！直扑切原反手外侧死角！速度依旧恐怖！角度依旧刁钻！
切原瞳孔一缩！脚步本能地启动！身体侧移！球拍挥出！动作流畅了许多，但力量明显收敛，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恐惧？
啪！
球拍险险擦到球皮！回球绵软无力！高高飞向凛司半场！
凛司早已等在网前！灰黑球拍凌空截击！
呯！
清脆的撞击声！球化作一道笔直的金光！砸在切原身后空当！
“15-0！”裁判报分。
切原看着滚到脚边的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球拍，浅绿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挣扎和不甘。刚才那球……如果是之前的状态……一定能接得更好！一定能打回去！可是……病……不能打球……
“30-0！”凛司再次轻松得分。
切原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看着比分牌上刺眼的数字，又感受着体内那股被强行压抑、却依旧在蠢蠢欲动的狂暴力量。
不能打球？不能成为正选？不能站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那打网球还有什么意思？！
他切原赤也！是要成为立海大No.1的男人！怎么能因为这种理由退缩？！
“不能名列正选……打网球还有什么意思？！”
切原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绝望和疯狂！
浅绿色的眼瞳深处，那刚刚褪去的猩红血丝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以更凶猛、更狂暴的姿态，重新席卷了整个眼球！瞳孔收缩成危险的针尖！
一股比之前更加凶戾、更加绝望的气息轰然爆发！
“我说过——！！！”切原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凄厉咆哮！
身体猛地弓起！肌肉虬结贲张！海带般的卷发根根倒竖！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你！不会再有机会——！！！”
话音未落！
嗡——！！！
切原猛地将球抛起！高度远超寻常！身体如同拉满到极限的强弓！球拍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在网球底部！
“赤也——！！！”场边响起惊恐的尖叫！
凛司。
小碎步！身体如同鬼魅般侧滑！灰黑球拍在身前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拍面迎向那毁灭的血光！
铛——！！！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如同重锤砸在钢板上！
球拍剧烈震颤！
一股狂暴到难以想象的力量如同海啸般顺着拍柄狠狠撞向凛司的手臂！
凛司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塑胶地上留下清晰的鞋印！才勉强卸掉那恐怖的冲击力！
球被勉强挡了回去！但绵软无力！高高飞向切原半场！
“哈——！！！”切原发出野兽般的狂笑！身影如同血色闪电！瞬间出现在球的落点！球拍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劈下！
轰——！！！
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搏杀式抽击！目标直指凛司的身体！
铛！！！
“30-0！”裁判报分。
“哇哦——！！！”场边瞬间沸腾！夹杂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惊呼！
“接……接住了？！””
“手臂……没事吗？！”
毛利寿三郎火红的眉毛高高扬起，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红眼状态下！切原的力量、速度！都飙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这股子拼命的狠劲……够劲！”
柳莲二镜片后的目光凝重无比，他指尖划过屏幕上凛司格挡瞬间那细微到毫厘的卸力轨迹，“……才是真正的鸿沟！”
永田四郎——那位沉默寡言、以力量着称的三年级正选——黝黑的脸上肌肉剧烈抽动。
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他……硬接了切原的赤目发球……手臂……没有任何变形？”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接下来的比赛，彻底变成了力量与意志的惨烈碰撞！
切原赤也如同燃烧的流星，每一次挥拍都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力量！
赤目发球！搏杀抽击！网前暴扣！
他将所有的愤怒、不甘、以及对“不能打球”的恐惧，全部化作了毁灭性的攻击！猩红的眼瞳里只剩下凛司的身影！他要撕碎他！证明自己！
凛司的身影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闪转腾挪！
灰黑的球拍如同最坚固的壁垒！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地架住最致命的攻击点！
动作简洁、高效、带着一种冰冷的韵律感！
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预判着切原每一次搏命攻击的轨迹和力量峰值！
手臂的麻痹感在一次次撞击中积累，但他如同精密的机器，每一次卸力都精确到毫厘，将冲击力化解到最小！
每一次失分都让切原他的气息更加紊乱，猩红的眼瞳更加疯狂！
凛司的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最后一球！赛点！切原发球！
他站在底线，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猩红的眼瞳死死锁定凛司，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猛地将球抛起！高度惊人！身体如同被拉断的弓弦！榨干最后一丝力量！
球拍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狠狠抽下！
嗡——！！！
一道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暴戾的血色流光！直扑凛司反手底线最深处！死角！
凛司脚步猛地蹬地！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
爆发出惊人的冲刺速度！
灰黑的球拍在身后拉出一道残影！
在球即将落地的刹那！
拍面精准地切入球体底部！手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拧！卸力！引导！
天雷！压线！
轰——！！！
一道缠绕着深蓝色电弧的恐怖光束！沿着一条笔直的、压着边线的死亡轨迹！
以比来球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轰然贯穿球场！狠狠砸在切原身后底线最内侧！印下一个焦黑的、边缘清晰的球印！
“神崎凛司胜！比分6-0！”裁判的宣判声落下。
切原赤也僵在原地，保持着挥拍的姿势。猩红的眼瞳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血色迅速褪去，露出底下那双布满血丝、空洞茫然的浅绿色瞳孔。
狂暴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巨大的空虚和透支生命后的极致疲惫。
他身体晃了晃，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汗水混合着血水，沿着下巴滴落在滚烫的塑胶地上。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气息平稳、只是手臂微微颤抖的银发身影，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弧度，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茫然：
“呵……真没想到……连这样……都赢不了你……”
赤目状态彻底消散，如同燃尽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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