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木匣边缘,那真实的触感让楚清歌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分。她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伙伴们——赤羽眼神锐利,带着审视与警惕;小朱朱紧张又兴奋,小脑袋一点一点;阿甲则屏息凝神,一副随时准备扛起她就挖洞跑路的架势。
“开了啊?我真开了啊?”楚清歌做着最后的心理建设,小声念叨着,像是在问伙伴们,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开!”小朱朱用气音催促,翅膀激动地扇起一小股灰尘。
赤羽不耐烦地用爪子轻轻踢了她一下:“磨蹭什么?赶紧的!本座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值得用上血脉封印!”
楚清歌一咬牙,手上微微用力,将那看似沉重、实则轻巧的木匣盖子,缓缓掀开。
没有预想中的珠光宝气,也没有骇人的机关暗器。匣子内部铺垫着柔软的、不知名的深色织物,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黯淡。里面静静躺着的东西,出乎意料的简单——
那是一叠信。
材质各异,有的像是某种兽皮,边缘已经起毛;有的则是泛黄的宣纸,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还有的甚至是某种不知名的叶片,经络分明,却依旧保持着柔韧。它们被整理得还算齐整,但那股扑面而来的岁月沧桑感,却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就……就这?”小朱朱率先表达了失望,小脑袋耷拉下来,“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或者灵丹妙药呢……就是一沓破信啊?费这么大劲……”
阿甲也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老大,这些纸……好像不能吃吧?”
连赤羽都愣了一下,显然这结果也有些出乎它的意料。它歪着头,黑羽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信?谁留下的信?值得用血脉封印守护?难道是……情书?”它语气里带着点戏谑,但眼神却愈发凝重。它可不认为玄天宗宗主会无聊到用血脉封印来保护一匣子情书。
楚清歌没有理会伙伴们的吐槽和猜测,她的目光完全被最上面那封信吸引住了。那封信用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银色纸张,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也流转着淡淡的光晕,显得格外不同。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了那封银色的信。信纸入手微凉,带着一种奇特的韧性。
她轻轻将其展开。
映入眼帘的字迹,并非笔墨书写,而像是用某种力量直接烙印在纸张上,铁画银钩,带着一股决绝凌厉的气势,仿佛书写者在写下这些字时,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悲凉。
开篇第一句话,就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后来者谨记,通天之路乃弥天大谎,吾等飞升,实为羔羊入虎口!】
楚清歌的手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通天之路是谎言?飞升是……羔羊入虎口?!
她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强忍着巨大的震惊,继续往下看:
【所谓上界,非极乐净土,乃囚笼牢狱!所谓道祖,非众生之师,乃窃命之贼!】
【吾等苦苦修行,历尽千劫,以为求得长生,超脱轮回,殊不知,自凝结金丹之日起,便已沦为‘药材’,为那天道分身提供养料!待‘成熟’之日,便是被收割吞噬之时!】
【飞升雷劫,非是考验,实为标记!通天之路,非是仙途,实为送往屠宰场之传送阵耳!】
【吾,凌霄剑尊,纵横修真界三千载,终窥此秘,然无力回天,悔之晚矣!特留此书,藏于下界,以血脉封印之,望有缘之后辈得见,警醒世人,切莫重蹈覆辙!】
【若见此书,速毁‘接引仙令’,断‘飞升之念’,另寻他路!切记!切记!】
信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绝望、愤怒与不甘,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楚清歌遍体生寒,手脚冰凉。
飞升者是“药材”?道祖是“窃命之贼”?通天之路是通往屠宰场的传送阵?!
这……这简直颠覆了她自踏入修仙之路以来所有的认知!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这些修士,汲汲营营,苦苦挣扎,所求的长生和飞升,意义何在?岂不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清歌?清歌你怎么了?”小朱朱最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用翅膀轻轻碰了碰她冰冷的脸颊,“你的脸色好白啊!信上写了什么吓人的东西吗?是鬼故事?”
赤羽也察觉到了楚清歌剧烈波动的情绪和那几乎凝滞的呼吸,它飞近了些,锐利的目光扫过那银色信纸上的字迹,虽然看不全,但“弥天大谎”、“羔羊入虎口”、“药材”、“收割”等触目惊心的词汇,也让它瞬间明白了大概。
它沉默了片刻,黑羽微微收拢,声音低沉了下去:“……果然,和本座血脉记忆里一些模糊的禁忌记载对上了。上古时期,似乎就有过类似的警示,但都被刻意抹去和淡化了……”
阿甲虽然看不懂字,但它能感受到楚清歌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它不安地用脑袋蹭了蹭楚清歌的腿,发出呜呜的低鸣。
楚清歌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那叠信全部拿了出来,一封封地快速翻阅。虽然材质、笔迹各不相同,但表达的核心意思却惊人地一致!
有的来自“妙音仙子”,字迹娟秀却透着血泪;有的来自“霸刀老祖”,言辞激烈,痛斥天道不仁;有的来自“玄机真人”,冷静分析着“收割”的规律和可能存在的漏洞……他们都是历代的飞升者,在“飞升”之后,不知用了何种方法,才将这用血泪写就的警告,送回了下界!
这哪里是什么飞升遗泽?这分明是一叠叠来自前辈先烈的……绝命遗书!是控诉,是警告,是用最后的生命发出的呐喊!
“原来……云芷师父说的‘通天之路是骗局’……是真的……”楚清歌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那些祖师画像被挖去的眼睛……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真相?”
她想起秘境中那“天道不仁”的血字,想起沈墨被天道折磨的记忆碎片,想起丹尊残魂对通天之路的讳莫如深……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匣子里的遗书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令人绝望的真相。
“我们……我们所有人,从踏上修仙路开始,就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里?”楚清歌抬起头,看向赤羽,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种被彻底颠覆世界观后的脆弱。
赤羽难得没有毒舌,它看着楚清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骗局,但未必没有出路。这些留下遗书的前辈,不就是在寻找出路吗?否则,他们何必多此一举?”
它的话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楚清歌被黑暗笼罩的心田。
对啊!如果完全是死路,这些前辈何必冒着风险送回警告?他们是在绝望中,为后来者留下了一线生机!是在提醒后来者——不要飞升!另寻他路!
楚清歌猛地握紧了手中的遗书,冰冷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眼中的茫然和脆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愤怒。
为这些被蒙蔽、被牺牲的前辈而愤怒,为这被操纵、被圈养的命运而愤怒!
她小心翼翼地将所有遗书重新叠好,放入木匣,然后将木匣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火焰。
“这些东西……必须带出去。”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沈师兄……他必须知道真相!我们需要他!”
这个真相太大了,大到她一个人根本无法承受,更别说去改变。沈墨的实力,他的身份,他可能知道的隐秘,都让他成为了破局的关键。
救沈墨,不再仅仅是为了个人情愫,更是为了应对这席卷整个修真界、乃至所有修仙者命运的惊天阴谋!
“阿甲,”楚清歌看向最可靠的伙伴,“原路返回,快!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阿甲感受到主人语气中的急迫和决心,重重地点了下头,二话不说,率先钻回了他们来时挖的地道。
楚清歌将木匣小心收好,最后看了一眼这间藏着惊天秘密的暗格,眼神复杂。
她摸了摸眉心依旧残留着些许温热的胎记,又想起了赤羽刚才的话。
她的身世,这能解开血脉封印的胎记……在这场巨大的骗局与反抗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没有时间细想了。当务之急,是带着证据,找到盟友,活下去,然后……掀翻这该死的“天道”棋盘!
她深吸一口带着尘土味的空气,弯下腰,毫不犹豫地钻入了狭窄的地道之中。
身后,暗格重归黑暗与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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