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昭南县主一抬手，便叫怒不可遏的易夫人闭了口，只恨恨剜了小雪一眼，扭头不再理会。
昭南县主虽则气盛跋扈，却不是个傻的，闹到公堂上，即便真的治罪了小雪，也少不得要将易府的家务事宣扬出去，有损名声。可若在易府之中私刑责罚，这小雪无亲无故，没人撑腰，量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这个主意一打定，昭南县主的面色也乍然冷了下来，重重一拍座上扶手道：“你简直大胆，在本县主面前还敢如此猖狂，巧言令色，便是现下定你个不敬之罪，也实在不算冤枉了你。璞玉，给我掌她的嘴，教教她如何回话。”
那名唤璞玉的婢女瞧着三十许人，生得倒比寻常女子健壮不少，疾步向小雪走来，抡圆了胳膊，便要重重一掌掴在她脸上。
小雪面无惧色，甚至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抬手便挡下了璞玉挥打过来的手掌，另一只手伸出两指迅速戳向璞玉的咽喉处，似乎并未用上多大的力气，动作却快得让人看不清，那璞玉干咳两声，便踉跄着后退，一把跌坐在了地上，竟是半晌爬不起身来。
“你。。。” 众人见此皆是大惊失色，尤其是昭南县主，一时吓得站起身来，指着小雪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这璞玉不仅身形健壮，也通些拳脚功夫，是她母亲沈夫人特地选来保护她的，先前帮着她作威作福多次，还从无败绩，如今竟被这病弱孤女随手撂倒在地，怎能不叫她震惊。
“我到正堂，本意也是来辞行的，既然从此再不来往，也就不必劳烦县主费心指教了。” 小雪并未理会众人的震惊与愤怒，顾自向着三人告了一礼，“今日进府打扰诸位了，告辞。”
“你站住！”昭南县主余怒未消，见小雪迈步要走，出声喝止了人，她素来是个娇小姐，便是眼见璞玉被撂倒在地，却也瞧不出这小雪的武学深浅，只是从未遭人这样冒犯，想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才行。
可凌娇自幼习武行镖，小雪一出手，她一眼便瞧得出这小雪的武艺远在自己之上，先前自己凭借着那点子自信，半点不将小雪这个孤女放在眼里，竟是到了如今才看出她武艺高强来。
若现下要强行责打她，只怕满屋子的人一块上都制不住她，心里一慌，忙上前拦住昭南县主耳语道：“如璋，要不算了吧。那丫头的功夫不差，只怕我也不是对手，如今咱们一屋子女儿家，若是惹急了她，她一个孤女，无亲无友没个牵挂，动起手来谁也不会顾忌，那咱们是要吃大亏的呀。”
昭南县主一听，也登时慌了心神，举棋不定起来，只听凌娇又道：“让她走了罢了，大家清净，再说她是自己要走的，又与咱们有什么相干，便是通哥哥要找她去，也说不出咱们的不是来。”
昭南县主余怒未消，却也觉得凌娇所言有理，便也按下气焰，挥挥手坐下，由得凌娇接话过去。
“姑娘既然要走，我们也不能强留，只是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着，更何况姑娘还要寻医问药，若是没有银钱，只怕走不远呢。这些银票，小雪姑娘且拿着用，身上有钱，心中才不会慌。”
凌娇笑得和善，自袖中取出几张银票，伸手向前递给小雪。
小雪愣了愣神，心想眼前这几个人刚才还对自己一副穷凶极恶之态，是眼瞧着打不过，又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姿态了吗？
可凌娇说得也没错，自己身上一个铜子也没有，便是出去了也无法过活，她既有善心给自己一条活路，倒不如承她这个情，便接口说道：“那多谢凌姑娘了，待我有了钱，就来还。。。”
小雪话未说完，凌娇又用了与先前那琉璃瓶一般的招数，早早撒了手，银票随之散落在了地上。
小雪弯着腰一一捡起来后，只见座上几人面上皆是讥讽的笑意，尤其是昭南县主，还使劲晃了晃自己纤细的脖子，向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来还就不必了，我们这等人家也不缺这么点银子，难道将钱丢给讨饭的，还指望讨饭的来还吗？”
昭南县主笑得花枝乱颤，眉眼间却尽是傲慢鄙夷，口里冷冷告诫道：“只要你别再回来勾引别人的夫君，给我们沾上穷酸晦气就好。若再敢回来，叫我看见你，非打烂你的嘴不可。”
小雪一心要走，也懒得再行辩驳，只是收拢了手中的银票，向几人再行一礼辞行，凌娇心愿得偿，也乐得做个温良模样，起身送行，莞尔一笑道：“想来小雪姑娘也不知晓这银票应当如何用吧，碧萝红襄，你们带小雪姑娘去将银钱取出，再托父亲为小雪姑娘寻个好医馆，将她送去，好好治治病。”
小雪听不出凌娇这话的言外之意，只觉得她在不与易通相干的事上倒是十足的大方周到，若没有易通，或许自己与她，也不必如此针锋相对的。
可红襄在府中日久，自然明白凌娇是叫她把小雪送到镖局，由镖局将她彻底送走，再不准出现在易通面前的意思，瞧瞧小雪这不知所以的模样，不由心下一沉，低声道：“那姑娘便随我来吧。”
小雪没带多少行李来，临了也只带了一个包袱走，红襄跟在小雪身后送她出门，碧萝动也没动，不阴不阳地调笑着，直到小雪头也不回出了乱红轩，才冷哼一声，重重关了门。
“姑娘如今病着，糊里糊涂地出了易府大门，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便是拿着这银票，要活下去也怕是难，不若等着公子回来，再替姑娘求求情，留在府里，等病好了再走也不迟呀。”
小雪瞧得出来，红襄是真心为她打算，可她在易府如此受人厌恶，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回去的，故摇摇了头，坚决道：“易通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就无以为报，便更不能留下来继续添麻烦了。”
“你这么走了，依着公子的性子，必然是要寻你回来的。”红襄握紧了小雪的手臂，急切劝道：“你想想，出了这道门，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家，你怎么活得下去？若出了事，公子心里又怎么过得去呢？便是你不愿再回府里，待公子回来替你寻个旁的去处，也比如今这般好啊。”
“易通的确是个好人。” 小雪这话不假，平远位于大梁与西夜的边境，常年饱受战乱之苦，若易通并非好人，他不会自请戍边，不会在大家都恐惧战事将起之时跳出来带领众军保护百姓，更不会在看到有人漂流在河水中央时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河中救人。
他是个好人，所以他知道她身带伤病，无家可归，是决不会放任她离开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待易通回来，无论他是向易夫人求情，将自己强留在府中，还是在外头给自己寻个去处，暗中照料，凭易家对自己的厌恶，少不得都要闹上一场。难道要他为了自己，去与家人争执吵闹吗？
小雪做不到。
“但我不能因为他是个好人，就让他来负担我的难处，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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