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夜无殇那携带着“抹除”意志的手,终究还是按了下来。无形的力量如同潮水,淹没了残破的指挥中心,淹没了力竭的紫霞、昏迷的青瑶与神魂重创的萧云。空间在扭曲,物质在淡化,存在的基础正在被无情地否定。三界同悲的血雨依旧凄厉地落下,却仿佛成了这场终极毁灭的哀乐伴奏。
紫霞的意识,在记忆长河中经历了十世轮回的洗礼与最终的明悟后,被残酷的现实强行拽回。那浩瀚的记忆洪流、那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那关乎三界命运的真相,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种穿透灵魂的疲惫与一种奇异的……了悟。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仙体正在那抹除之力下寸寸崩解,神魂如同风中的残烛,光芒急速黯淡。萧云和青瑶的气息也微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结束了。这一次,似乎真的结束了。纵然明白了宿命的纠缠与自身“情念”的重要性,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知晓真相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
然而,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那永恒的黑暗与寂静彻底吞噬,归于虚无的前一刹那——
一个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光点”,突兀地在她那即将涣散的意识核心中亮起!
那并非来自外界的力量,也并非她自身残存仙元的垂死挣扎,而是……源自那刚刚浏览过的、浩瀚无边的记忆长河深处,一个被忽略的、却贯穿了十世轮回的……共同细节!
在记忆长河中,她是以一种超然的、俯瞰的视角回顾了十世轮回,感受了宏观的爱恨情仇与宿命因果。但此刻,在这生死边缘,意识高度凝聚与纯粹的状态下,那个“光点”将她所有的注意力,强行聚焦到了十世轮回中,一个极其隐晦、却始终存在的“杂质”上!
第一世:人族战神于战场上斩杀一头肆虐的深渊魔兽,在其彻底湮灭的魔核核心,一缕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纯净黑气,并未随魔核消散,而是如同被某种力量吸引,悄然融入了战神染血的兵刃,最终随着他的魂魄一同进入了轮回。那缕黑气,没有魔物的暴戾,反而带着一丝……懵懂的“守护”执念?
第二世:将军与仙女并肩对抗魔教妖人,当妖人头目伏诛时,其修炼的邪功本源中,一丝被扭曲、但本质纯净的“慕艾”之情(对仙女的痴迷),并未被邪功完全污染,在湮灭前剥离出来,如同萤火,融入了将军的铠甲。
第三世:侠客与化身凡女的紫霞游历天下,路遇一刚诞生灵智、却因本能吞噬生灵而即将被天谴的小山精。紫霞心生怜悯,并未将其打杀,而是以仙露点化,引导其向善。山精消散前,那最初、最纯粹的“感恩”之念,化作一缕纯净气息,融入了侠客随身携带的紫玉簪。
第四世:书生为精灵放弃飞升,堕入轮回时,其坚定的“选择”之念,触动了一缕徘徊在轮回边缘、原本充满怨怼的孤魂野鬼的执念,那野鬼的怨气竟在那一刻被书生的“情”所感化,消散前留下一缕代表“解脱”的纯净意念,随书生而去。
第五世:亡国皇子与敌国女将血染沙场,他们炽烈而悲剧的爱意,竟在战场上短暂地净化了一片被战火和死亡怨念笼罩的土地,一缕原本属于战死士兵的“思乡”残魂得以解脱,其纯净的“归家”之念,融入了两人交织的血液中。
第六世:医者救治瘟疫,散仙暗中相助。当他们成功研制出解药,拯救一城百姓时,那汇聚的磅礴“感恩”愿力中,竟剥离出一缕极其精纯的、代表着“生机”与“希望”的意念,这意念并非来自凡人,其源头……隐隐带着一丝古老而黑暗的痕迹,却被彻底净化,融入了医者的药箱与散仙的法力中。
第七世:除妖师为九尾天狐对抗师门,他那种打破规则、坚守本心的“勇气”,感化了一头被师门禁锢、充满仇恨的妖兽幼崽。幼崽在消散前,那被扭曲的“亲昵”本能得以恢复,化作一缕纯净的“依恋”气息,融入除妖师的法器。
第八世:神将与魔域圣女跨越立场的爱恋,圣女最终倒戈,她的“牺牲”与“背叛”,竟在魔域引起了一丝微小的涟漪,一名原本忠于魔尊的低等魔兵,因目睹此情此景,内心深处对“忠诚”产生了质疑,一缕极其微弱的“迷茫”与“向往光明”的意念,悄然脱离魔域,附着在了神将破碎的战甲上。
第九世:救世主与天命之女对抗灭世魔头,她最终自我牺牲封印魔头。那封印并非纯粹的力量压制,其中蕴含的“守护”与“爱”的极致意念,竟如同净化之炎,将魔头本源中的一小部分最精纯、最原始的“混沌”(未被负面情绪污染的部分)灼烧、剥离出来!那一缕混沌气息,带着一丝初生的“好奇”与“空白”,融入了被推出死境的救世主体内。
第十世:今生!从观星台初窥,到下凡相助,到共同抗魔……在与魔尊及其麾下魔军的每一次交锋中!无论是碧落的风雷净化魔物,青瑶的治愈术驱散魔气,紫霞的推演洞察魔念,还是陆沉、萧云、墨离以凡人之躯对抗魔威……每一次,当他们以“情”为引,以“守护”为念,爆发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时,都会从被击败、被净化的魔物本源中,或是从被驱散的魔气深处,剥离出一缕缕极其细微、却本质纯净的……特殊气息!
这些气息,颜色并非魔气的暗红污浊,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纯净之黑”或“无色透明”!它们没有负面情绪,没有毁灭意志,有的只是一种被“感化”、“净化”后留下的最本源的“存在”特质,或是某种被扭曲前最初的“情感”原型!
这些纯净的气息,无一例外,都在出现的瞬间,便如同归巢的倦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们六人体内,融入了他们的魂魄,融入了他们那历经十世淬炼的“情念”根基之中!
十世轮回!每一世!在与“恶”、“魔”、“负面”对抗的过程中,他们都在无意中,以自身至情至性的力量为熔炉,不断地“淬炼”、“感化”、“剥离”出一缕缕源自黑暗与混沌,却被净化了所有负面属性的……“纯净魔气”或者说“混沌本源”!
这些被感化的纯净气息,并未消失,而是如同水滴汇入江河,不断地积累、沉淀,与他们自身的“情念”之力水乳交融,成为了他们灵魂底蕴中,一股极其特殊、极其隐秘,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力量!
这个发现,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紫霞意识中所有的迷雾!
为什么魔尊夜无殇的力量对他们有“同源共鸣”的适应与压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源自天道!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们六人的灵魂本质中,早就不知不觉地,融入了一部分被他们自身“情念”净化过的、与魔尊同源却性质截然相反的“纯净黑暗”或“有序混沌”!
这就像水与火,本是相克,但若有一滴被火焰净化、去除了所有灼热属性的“纯粹之水”融入了火焰的核心,那么这火焰对水的抗性,乃至本质,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们与魔尊,并非简单的对立关系!他们在漫长的轮回中,早已在不知不觉地……“吞噬”、“转化”着魔尊力量体系中最本源的部分!虽然每一世都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缕,但十世积累,量变已然引发了不可知的质变!
魔尊要毁灭他们,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情念”是正面根基,更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地“窃取”、“净化”着他力量的本源!他们是他的“克星”,是他完美毁灭蓝图上的“漏洞”!
这个关键发现,让紫霞那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光芒!
原来……希望一直都在!不在外界,不在天庭,而就在他们自己身上!就在他们这十世轮回,以情为火,淬炼出的、那融入了“纯净黑暗”的独特灵魂本质之中!
“萧云!青瑶!碧落!墨离!”
她用尽最后一丝意念,将这石破天惊的发现,连同那份源自记忆长河的明悟,化作一道超越了时空、超越了现实与虚无界限的灵魂呐喊,不顾一切地传递了出去!传递给近在咫尺、濒临死亡的萧云和青瑶,也传递给那在魔域核心、正在做最后搏杀的碧落和墨离!
“我们的灵魂……早已融合了被感化的混沌!”
“以情引之……可破万法!”
“这才是……对抗他的……真正力量!”
这声呐喊,耗尽了紫霞最后的存在之力。她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肉身与神魂,在那抹除之力下,似乎已然崩解消散。
然而,在她意识彻底沉寂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那融入她灵魂深处的、十世积累的“纯净黑暗”,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与此同时,魔域核心,正将全部力量轰向黑暗核心裂隙的碧落和墨离,灵魂深处同时响起了紫霞那最后的、带着无尽信息与决绝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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