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十人一间牢房,条件恶劣,十分拥挤。
眼下天寒地冻,却连半点取暖的措施都没有,刺骨的阴寒混着腐臭气息,让人浑身发僵。
萧筱一边跟着慕容烢往下走,一边心里暗自估算西北军战俘的人数。
下到牢房的地下二层,一张熟悉的面孔撞入眼帘。
只见王五此刻肩头缠着渗血的破布,正垂着头低声咳嗽。
萧筱险些控制不住呼吸,连忙飞快移开视线。
可余光又扫到隔壁牢房的李六子、孙大等人,都是她同一个营坊的战友。
他们大多被铁链锁着脚踝,瘫坐在潮湿发霉的稻草上。
地下三层看守更加严密,这里关押的多是带军衔的西北军军官。
萧筱的目光迅速扫过,一眼便看见了闫亮。
他穿着褪色的军官制服,左臂空荡荡的,却依旧挺直脊背。
萧筱心中一痛,却不敢久留,飞快移开目光,装作一无所获的模样。
第三层走到了尽头,慕容烢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萧筱,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还没找到你哥哥?”
见萧筱摇头,慕容烢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峰紧蹙,语气中带着不耐:
“不必再找了,我们出去。”
萧筱心头一动,故作好奇地抬眼,目光望向通往第四层黑漆漆的入口,声音带着一丝怯意:
“统领,下面还有一层,不……不看看吗?”
慕容烢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讥讽:“第四层只有一间铁牢,关着西北军的督军,难道他就是你哥哥?”
萧筱赶紧惊慌的摇头,“不……不敢!督军大人何等身份,奴家的哥哥只是个普通士兵。”
慕容烢冷笑一声:“那他要么是在乱军中被杀了,要么就是逃进黑风山了。”
“别急,我明日就带兵进山,等攻下黑风山,自然让你和你哥哥团聚。”
说罢,他转身便往回走,沉声道:“跟上。”
萧筱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第四层的入口,随即快步跟上慕容烢的脚步。
回到婉香楼,萧筱召集了陆司绮、顾翡和牛铁柱商议对策。
众人一合计,都觉得此事拖不得。
战友们大多身负重伤,地牢这阴寒潮湿的环境根本撑不了多久,必须抓住慕容烢明日出城攻打黑风山的空档,救出所有战俘。
。。。第二日,深夜。。。
夜色如墨,三道黑色身影从婉香楼悄然跃出。
萧筱、顾翡、牛铁柱皆身着夜行衣,朝着地牢方向疾行而去。
此刻已是三更,地牢外的守卫果然松懈了许多,几名戎狄士兵靠在墙角打瞌睡。
萧筱抬手示意,顾翡会意,从怀中摸出他特制的迷药点燃。
不过片刻,几名士兵便软倒在地,进入了深度昏迷。
萧筱带着两人进入地牢道:“咱们分头行动,你们去一、二、三层解救士兵,师傅优先医治重伤者,我去第四层救司马毓。”
三人一进入地牢,牢里的西北军都察觉了动静,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起。
“是顾军医!是肖哥和牛哥!”有人哽咽着激动喊道。
牛铁柱早已迫不及待,大步流星冲了进去,大手一把攥住牢门猛地一发力,那拴着粗铁链的牢门竟生生被他用蛮力卸了下来。
顾翡紧随其后,快速的给已经高烧昏迷生命垂危的将士喂药医治。
另一边,萧筱顺着石阶往第四层走去,越往下,空气越显凝滞。
不同于上层地牢的拥挤,第四层只有一条狭窄的廊道,尽头便是那间唯一的铁牢大门。
她破开牢门,借着从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这间铁牢远比上层宽敞,却也更为阴森,几根粗壮的铁链从天花板垂下,沾着暗红的血迹,可牢里空荡荡的,别说司马毓,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萧筱心头一沉,俯身用指尖沾了点地上的血迹,搓了搓,血迹还未干透,司马毓定是刚被转移不久。
她心底暗道不好,转身就往回跑,对着刚被救出来的众人喊道:“快撤!此地有诈!”
此时,一、二、三层的西北军已大多被救出,众人互相搀扶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往入口处赶。
刚走出地牢大门,便见前方火把通明,赵四领着一队身穿西北军服的士兵等在出口处。
“戒备!”萧筱立刻挡在众人身前,声音冷厉,“赵四,你果然是皇帝的线人,西北军的叛徒!”
赵四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委屈的神色,高声道:
“肖小兄弟,我是来接应你们的!慕容烢带兵去了黑风山,城中空虚,咱们正好杀了留守的戎狄兵,夺回西域关啊!”
“接应?”萧筱冷笑一声,目光如刀,
“昨日我随慕容烢进地牢,早已把所有关押的将士认了一遍,根本没有你!
慕容烢说过,所有西北军战俘都在此地,你不在牢中,按说该是跟着将军去了黑风山。
黑风山路途遥远,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赶过来?”
赵四脸上的伪装尽数褪去,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愧是萧将军的女儿,果然不好糊弄!”
他收敛笑容,眼神阴鸷,“你以为你女扮男装参军,能瞒得过所有人?
当年征兵时,我就认出了你,还画了画像派人送去给六皇子。
没想到啊,六皇子竟对你一见倾心,为了你,他连皇上的命令都敢违抗!
从那一刻起,我就策划了这场哗变。
可惜戎狄人太没用,占了西域关也杀不尽你们这些西北军余孽,只能由我亲自出手,至于黑风山那些人……也撑不了多久了!”
“狗叛徒!”
牛铁柱再也忍不了了,怒喝一声,挥拳便冲了上去。
双方人马瞬间厮杀在一起,刀剑碰撞声、怒喝声、惨叫声响彻夜空。
赵四没想到,萧筱的武功竟如此高强,
更没想到,那些被关押多日、伤残累累的西北军将士,意志依旧这般顽强,个个以死相拼,丝毫不惧。
再加上顾翡带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物,赵四的人很快便落了下风。
眼看手下士兵越来越少,赵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往后退了两步,随即一把揪过身后两名士兵押着的人。
那人脸色惨白,气息奄奄,正是司马毓。
赵四反手抽出腰间长刀,寒光一闪,刀刃已紧紧贴在了司马毓的脖颈上,他厉声喝道:
“都给我住手!放我们安全离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六皇子!”
刀剑碰撞的声响骤然停歇,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原地,萧筱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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