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魏渊带着林青榕和魏芷，以及凭空多出的一个小跟班魏澈，出了王府。
一路上，两个女人，再加一个小屁孩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魏渊插不上话，当然也不想插话，只觉得有些头疼。
到了灯市，众人下了马车。
林青榕见到眼前盛景，忍不住赞叹：“好美啊！这要是能照下来，该有多好！”
魏芷奇道：“三嫂，什么是照下来？”
林青榕讪笑道：“我老家方言，就是……呃，画下来……”
魏渊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老家，不就在涿郡？哪儿来的这种方言？……
魏芷看着各色花灯，若有所思，“的确，若是沈郎在此，定然能画得惟妙惟肖……”
她说了一半，便瞧见魏渊那个锐利的眼神，赶紧闭嘴。
·
涿郡乃北方重镇。此地灯会，除了本地人庆祝元宵佳节之外，还有别的地方的人，专门来这里观看。
一路上，见到好几个异域打扮的商人。
林青榕奇道：“不是说过了年后，茶马互市才会开放，怎么现在就有狄人在城里？”
魏渊答道：“这些不是狄人，是辽东的渤海人。他们和狄人打扮相似，但长相上，与中原人更近一些。”
林青榕偷偷多看了几眼，点头道：“果然如此。你要穿那身衣裳，估计也能装一装渤海人。”
魏澈笑道：“三嫂真会说笑，渤海那样穷乡僻壤之地，三哥这辈子估计都不会穿那种衣裳！”
魏渊却没有反驳，反而凝神细看那群渤海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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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榕却已经上前，跟那些渤海人聊了起来。
“请问，你们，你们，是，渤海，人吗？”
她连说带比划，又说得很慢，几乎一字一顿，生怕对方听不懂似的。
没想到，那渤海商人却大笑起来，“这位夫人，我们渤海人也是说汉话的！”
林青榕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
“实在对不住，是我冒失了！”
“无妨！”
渤海商人见林青榕一个女人，却主动搭话，还大大方方的，丝毫没有中原女人的羞赧之色，实属少见。
因此，也乐意跟她说上两句。
“夫人找上我们，不知有何贵干？”
林青榕笑道：“兄台直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我见你们是渤海商人，因此，想跟你们做一笔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
林青榕刚要开口，突然被人揽住了腰身，搂在怀中。
魏渊拥着她，眼睛却看着那两个渤海人。
眉眼不善，似乎只要再多说一句，就马上要动武的样子。
渤海商人见到此景，哪有不明白的，朝魏渊歉意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林青榕急了，使劲掰开魏渊的手，上前拦住他们。
“两位，今日不太方便，如果愿意，可否给个地址，我有生意想跟二位详谈。”
渤海商人心有余悸地朝着魏渊看去。
林青榕却跳过来，挡在魏渊面前。
“不用看他，他说话不算！我说了才算！这样，如果你们愿意，就传信到南城锦衣绣坊，到时候，我们详谈生意！”
她说完，就被魏渊拉着走了。
留下两个渤海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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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渊个高腿长，脚步又快，林青榕被他拉着，一路小跑，还跟不上。
脚步踉跄，一个趔趄，竟然差点儿绊倒。
她“哎呦”一声，向前扑去。
魏渊听到声音，下意识地转身去抱她。
林青榕扑到他怀里，却是突然大骂起来：“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摔死我，是不是！”
“我……”
魏渊刚刚见她跟那两个渤海商人，有说有笑，便忍不住火气升腾。
只顾着生气了，忘了她脚步跟不上。
本来还算占理的事情，愣是被林青榕抓了把柄。
她握着一双粉拳，在他胸口捶个不停。
“你是不是想摔死我，然后好娶你那个沈姑娘过门！我算是看透你了，你早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魏渊十分无奈，有火发不出，有气无处诉，只能任由林青榕对着他又打又闹的。
眼看着有人朝他们看过来，魏渊也不再顾及什么，抱着林青榕，转身，拐进一处胡同里。
·
终于清净。
林青榕却瞪大了眼睛，“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你想杀人灭口？”
“你闹够了没！”
魏渊沉着脸，握住她的手腕。
林青榕冷哼一声：“谁闹了！我还想问你呢，你闹够了没！我和人谈生意，你拦着干什么？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发财？”
“谈生意？你会谈什么生意！”
话音刚落，林青榕就在他怀里蹦了起来。
“你竟然敢看不起我？我不会谈，难道你会？你个大老粗，就会舞刀弄枪的！我可是商人之女，闯荡江湖，买货卖货，我比你厉害多了！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当年开辟辽东商路第一人！知道我娘是谁吗？涿郡第一绣娘，一件绣品，可抵万金！你还敢瞧不起我？”
林青榕一番豪言，竟然把魏渊逗乐了。
他揽住林青榕的腰，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
“好好好，你会，你会！不过，你都不认识他们，跟他们谈什么生意？”
“真是好笑，做生意，都是和认识的人，还做什么生意？难道卖东西，都卖给你们王府的人才行？”
魏渊无奈道：“我是怕你上当受骗！”
“我又不是傻子，你会受骗，我都不会！”
·
林青榕翻了个白眼，准备给魏渊好好上上一课：
“自从渝关被狄人占了，你知道渤海的货物，有多紧俏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之前让你给娘亲从京城买的人参，多少银两，你忘了？五千两！如果渝关还能通行，那估计也就一千两的货！
现如今关外的人参鹿茸，都运不进来。但这群渤海人能在涿郡行走，可见还是有自己的路子的。
如果能跟他们搭上线，知晓了路子，把中原的货物，卖出关去。把关外的货物，带进关内，你知道我能赚多少吗？算了，你这样就等着吃皇粮的贵族公子，哪里明白这个！”
林青榕说完，魏渊面色稍缓，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林青榕没想到他竟挺上道！
于是，她拍拍魏渊的脸，叹道：“明白就好，你呀，还得多学着点儿！”
“但你如何买卖？难不成，你还想亲自去辽东贩货不成？”
“我有镖局的人啊！以前镖局的人，常常来往辽东，不过是祖父年岁渐长，身体不好，不再亲自带队了！好在赵凌哥哥……”
她说到一半，就见魏渊脸色突然难看，赶紧改口。
“好在镖局二把手，现在是自己人。以后若是有去辽东贩货的机会，让他去就是了。”
“自己人，呵呵……”
魏渊眉眼不善，林青榕赶紧解释：“你莫要多想。赵凌如今是我林家子孙，不是自己人，是什么？哎呀，总之，你信我，我一定会赚大钱的……”
·
魏渊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
“可如今你是王府夫人，如何做这生意？恐怕父王母妃那里，就不会答应。”
“为何不会答应？”
林青榕奇道：“我赚钱，也算是给你赚钱。当然了，你别打我钱的主意哈。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给王府赚钱，他们为何不同意？”
魏渊嗤笑：“你那仨瓜俩枣，他们不见得看在眼里！而且，一个王府女眷，抛头露脸，到处跑着做生意，他们怎会愿意？别忘了，士农工商，商人，可是末流。”
林青榕脸色难看，眉头紧锁，嘴里嘟囔着：“真是冥顽不灵！士农工商，都是天朝子民。没有这些人干活儿，你们这群贵人喝西北风去！”
她从不在意这些话会冒犯魏渊。
好在魏渊也不怎么当回事儿。
见她愁眉苦脸，反而循循善诱。
“父王早已准备，如果有时机，就会收回渝关……”
“真的？”
“因此，若是以军国大事之名，接触这些渤海商人，倒是也不算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林青榕眼睛发亮：“那三爷作为王爷的肱骨栋梁，一定是要参与这些军国大事喽！”
魏渊不言语，只是挑了挑眉，算是应答。
林青榕马上变脸如翻书，双臂勾在魏渊的脖子上，巧笑倩兮。
“三爷，军国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但若是三爷需要，我愿意效犬马之劳！”
“哦？是吗？你准备怎么效劳？”
“如果三爷愿意帮忙，我给三爷分成？一九开？额……的确有些少，那三七开？”
魏渊眯起眼睛，神色不定：“你不是说，赚的钱，也是我的？”
林青榕心中暗骂：老娘的钱！怎么可能能是你的，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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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脸上依旧笑意不改：“哎呀，三爷说的对，我赚钱，也是三爷的吗！那三爷是同意帮忙了？”
“我说同意了吗？”
林青榕急了，“那你要什么嘛！”
魏渊薄唇微微勾起，一双凤眸微微眯着，故意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轻轻道了一句：
“我想要什么，你知道的……”
“呸！你想得美！”
林青榕瞬间红了脸，推开他。
魏渊闷声笑道：“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急着赚什么钱……”
他迈步就往前走，不再跟她纠缠。
林青榕却急了，赶紧上前拦住了他。
“好好好！我……我答应你就是了……”
魏渊挑眉，“哦，是吗？那什么时候？”
林青榕红着脸，“现在在外面啊……”
“今晚回去，你若是能做到，我就帮你，如何？”
“你！”林青榕瞪着他。
但魏渊压根不在意，等着她点头。
“行吧，不就是穿那种……有什么嘛！穿就穿！”
林青榕心一横，悲愤地答应了。
魏渊却道：“我如何能信你说的？不如……先付点儿利息！”
林青榕大惊，“什么利息，这可是在外面，你你你……”
魏渊抚摸着她的脸，拇指在她唇上，轻轻擦着。
林青榕刚刚吃了糖瓜，嘴角还沾着未擦干净的糖粒，晶莹剔透。
“让我尝点儿甜头，我就帮你。”
·
胡同之外，人声鼎沸。
随时有人会经过此处。
林青榕红着脸，看着近在眼前的魏渊，越发觉得，这狗男人真是胆大包天！
眼看他铁了心要，林青榕赚钱心切，又不能不给。
于是，她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仓促一吻。
林青榕以为，这已经可以了。
没想到魏渊突然双臂收紧，一手按在她的脑后，不让她乱动，加深了这个吻。
“唔……”
林青榕害怕极了，生怕被人撞见。
两步之外，就是灯火通明的夜市。
大半个涿郡的人，都在此处看灯。
若是被人瞧见了，她真的不要做人了！
·
但魏渊满不在乎，迫使她张开唇舌，与她缠绵。
这时，林青榕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胡同里传来。
脚步声极重，如擂鼓一般，敲击在林青榕的心头。
她吓得不轻，赶紧去推魏渊。
魏渊却毫不在意，根本不松手，反而加深了动作，逼得林青榕连连哼咛。
暧昧的声音越来越大。
林青榕想要忍住，偏偏魏渊还要使坏，大手在她腰间逡巡点火。
弄得林青榕娇喘不止。
明明只是接吻，却弄得，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似的。
可没想到，胡同里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住了。
而胡同外，魏澈的声音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三哥，三嫂，你们在哪儿呢？猜灯谜就要开始了！”
林青榕急了，抬腿在魏渊的脚面上，狠狠踩了一脚。
魏渊这才放手。
林青榕马上推开他，慌忙跑了出去。
留魏渊一个人在胡同口。
他理了下被林青榕抓乱的衣襟，施施然回身，朝胡同里那人，看了一眼。
赵凌站在那里，神情落寞。
两人对视之后，魏渊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出了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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