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那天,林辰正在杂货铺里盘点货物,窗棂上积着厚厚的雪,像镶了层白玉,远处的山峦隐在白茫茫的雾霭里,连轮廓都模糊不清。阿木抱着捆干柴跑进来,头上身上落满了雪,像个圆滚滚的雪球。
“林辰哥,苏大哥让我来问,上次进的当归还有没有?张婆婆的风寒加重了,需要配药。”阿木拍着身上的雪,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
林辰从货架上取下个油纸包:“剩下最后两斤,你拿去。让文轩别急,不够我明天去镇上再进。”他看着阿木冻得发红的耳朵,递过去个暖手炉,“拿着,暖和点。”
阿木接过暖手炉,揣进怀里,又从兜里掏出个竹编的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颗用红绳系着的琉璃珠,蓝盈盈的像块小冰块。“这是我给青禾姐姐编的,等她回来给她戴上。”他笑得露出白牙,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雪还亮。
自青禾走后,阿木像变了个人似的,话少了,手脚却更勤快了。每天除了帮家里干活,就往药铺跑,帮着晒草药、碾药粉,苏文轩教他认草药,他学得比谁都认真,如今已能分辨出几十种常见药材。晚晴总打趣他:“等青禾回来,怕是要喊你‘阿木大夫’了。”
林辰看着那琉璃珠,想起青禾走时的场景,笑着点头:“编得好,青禾肯定喜欢。”
阿木揣着当归往药铺跑,刚进门就被晚晴拉住了。“正好,”晚晴手里拿着件刚缝好的棉袍,藏蓝色的面子,厚厚的棉絮,“给你苏大哥送去,他今早去邻村出诊,淋了雪,回来就说头疼。”
药铺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苏文轩正坐在炉边煎药,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敷着块热毛巾。看到阿木进来,他勉强笑了笑:“张婆婆的药配好了,在柜台上,你帮我送去吧。”
“苏大哥,你先把棉袍穿上。”阿木把棉袍递过去,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你这是着凉了,得赶紧躺下歇着。”
晚晴端着碗姜汤走进来,不由分说地往苏文轩手里塞:“趁热喝了,发发汗就好了。今天的诊我替你看,你别硬撑。”
苏文轩拗不过他们,只好喝了姜汤,披上棉袍躺在里屋的床上。阿木帮着把张婆婆的药包好,又给炉子里添了些柴,才踩着积雪往张婆婆家走。雪下得正紧,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咯吱咯吱的响,像是在跟他说话。
张婆婆家的烟囱冒着烟,屋里暖烘烘的,李婶正陪着说话,看到阿木进来,赶紧接过药:“快进来烤烤火,看这雪下的,路都不好走了。”
阿木搓着手坐在炉边,听张婆婆念叨:“青禾那丫头也不知怎么样了,这么大的雪,苏州府那边冷不冷?”
“肯定不冷,”阿木赶紧说,“青禾姐姐说江南冬天不常下雪,她还说……说等开春就回来。”他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竹编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我给她编了些玩意儿,等她回来就给她。”
张婆婆看着盒子里的琉璃珠和竹蚂蚱,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好,好,有心了。这丫头要是知道你这么惦记她,肯定高兴。”
从张婆婆家出来,雪下得更大了,鹅毛似的雪花漫天飞舞,把村路盖得严严实实。阿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车的铃铛声,叮铃叮铃,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
“这么大的雪,谁会来?”阿木心里纳闷,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艰难地在雪地里前行,车轮陷在积雪里,走得很慢。车旁跟着个穿着蓑衣的汉子,正挥着鞭子赶马。
他赶紧跑过去帮忙,刚靠近就听到车里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清脆又带着些急切:“师傅,麻烦再快点,我怕雪太大封了山路。”
是青禾的声音!
阿木的心“咚咚”跳了起来,像揣了只兔子。他几步冲到马车前,扒着车帘喊道:“青禾姐姐?是你吗?”
车帘猛地掀开,露出张冻得通红的脸,正是青禾!她穿着件红色的斗篷,帽子上沾着雪,看到阿木,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落满了星光:“阿木!我回来了!”
“真的是你!”阿木又惊又喜,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快……快下来,我帮你牵马!”
青禾从马车上跳下来,脚刚落地就打了个趔趄,阿木赶紧扶住她。她的手冻得冰凉,阿木下意识地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两人都愣了一下,脸颊瞬间红透了。
“车上还有我爹娘带来的药材,”青禾抽回手,指着马车后面的箱子,“我爹娘说北方的药铺缺药材,让我多带些来。”
阿木这才注意到,马车后面装着好几个大箱子,上面都盖着油布,想必装的都是药材。他赶紧帮着车夫把马车往村里拉,嘴里不停地问:“路上冷不冷?吃了饭没?苏州府那边都好吗?”
青禾被他问得笑了,一边走一边答:“不冷,马车里有暖炉。还没吃饭呢,就想着赶紧回来。家里都好,就是惦记着这边。”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村里走,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像撒了层糖霜,却一点都不觉得冷。车夫看着他们,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寒冬腊月的,倒像是春天提前来了。
回到村里,青禾回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开了。正在药铺煎药的晚晴听到动静,手里的药勺都差点掉在锅里,跑出来一看,果然是青禾,高兴得一把抱住她:“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等开春呢!”
里屋的苏文轩听到声音,也披着棉袍走了出来,看到青禾,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回来就好,路上辛苦了。”
张婆婆和李婶也赶来了,拉着青禾的手问长问短,把她围在中间,嘘寒问暖,像迎接自家闺女似的。青禾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听着耳边亲切的唠叨,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才是家的感觉。
阿木忙着给车夫安排住处,又把马牵到王大爷家的马棚,回来时手里捧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塞到青禾手里:“快吃,暖暖心。”
青禾接过红薯,热气透过粗布传到手里,暖得心里都发颤。她剥开红薯皮,咬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眼睛却一直看着阿木,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晚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悄悄拉着苏文轩往屋里走:“咱们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了,让他们好好说说话。”
苏文轩笑着点头,回头看了眼站在雪地里的两人,青禾的红斗篷在白雪的映衬下,像朵盛开的梅花,阿木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眼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他突然觉得,这场大雪来得真好,不仅滋润了土地,还带来了久别重逢的温暖。
雪还在下,药铺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户,照在雪地上,泛着柔和的光。屋里传来青禾和大家的说笑声,夹杂着药香和烤红薯的甜香,在寂静的冬夜里弥漫开来,像首最温暖的歌。
阿木坐在炉边,看着青禾给大家讲苏州府的趣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踏实又温暖。他知道,这个冬天不会冷了,因为最重要的人回来了,而往后的日子,会像这炉子里的火,越烧越旺,暖得人心头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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