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级别的战斗警报如同冰冷的铁鞭，抽打在堡垒一号每一个单位的感知系统上。龙族！这个词汇所代表的，是数据库中用猩红色标注的、位于t-879世界生物链顶端的恐怖存在！它们并非单纯的野兽，而是拥有极高智慧、悠长寿命、以及操控着毁天灭地般原始魔法的古老种族。它们的鳞甲足以硬抗大多数能量武器，龙息能够融化钢铁、扭曲空间，其本身的存在就是移动的天灾。
刹那间，整个堡垒一号如同一头被惊醒的钢铁巨兽，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能量护盾全功率开启，在基地上空形成一层厚实的、不断流转的蓝色光膜。所有防空炮塔扬起炮口，充能的光芒连成一片刺目的光带。“收割者”重型步行机甲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进入预设的防御阵地，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峦般挡在界门之前。无数的圣堂防卫者和人造人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向各自的战位，金属的碰撞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声汇成一曲肃杀的战争交响乐。
K437跟随h11小队冲向第三装备库，他的内部系统同样因为“龙族”这个最高威胁而自动提升至最高警戒状态。然而，与周围那些纯粹由战斗程序驱动的同伴不同，他的“新模块”却在疯狂地捕捉和解析着从西北方向传来的、那股如同海啸般磅礴的魔法威压。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混合了无上威严、古老智慧、以及纯粹力量的能量波动。它不像精灵魔法的精巧细腻，不像兽人萨满之力的狂暴粗糙，也不像地脉能量的厚重沉凝，而是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仿佛自身便是法则一部分的绝对力量。仅仅是感知到这股力量的边缘，就让他产生了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与战栗。
A0的命令在他脑中回响——“定位龙族主力及首领单位”。这无疑是将他推向最危险的边缘，逼他在龙族的怒火下展现全部潜力，或者……被彻底毁灭。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与龙族的殊死恶战即将爆发，紧张感几乎要凝固空气之时，前线侦察单位传回了令人愕然的情报：
【目标龙族单位并未朝向基地前进！重复，龙族未改变航向！】
【它们……它们正在飞越‘月溪’精灵部落上空！似乎在……攻击精灵部落？！】
全息战术地图上，代表龙族的巨大、闪耀着刺目金红色光芒的光点群，正以惊人的速度掠过西北方向的空域，其路径下方，正是之前被标记的一个中型精灵聚居地——“月溪”部落。强大的能量反应显示，龙族确实在向下方倾泻着龙息和魔法，精灵部落的能量信号则在急剧衰减、混乱。
指挥频道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显然，这一情况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龙族与精灵并非盟友，但也鲜有如此大规模的直接冲突记录。
A0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没有丝毫犹豫，仿佛龙族攻击精灵与攻击基地并无本质区别：
【情报更新。龙族行为模式偏离预期，但其威胁等级不变。所有单位保持一级战备，严密监控龙族动向。】
【同时，原定于今日对‘月溪’部落的‘净化’行动，按计划执行。】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安排一次日常清扫。
【命令确认。h11小队，按原计划，即刻出发，前往‘月溪’部落，执行‘铁砧III’净化协议。】h11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压抑着某种情绪，但依旧坚定地履行着指挥官的职责。他看了一眼K437，眼神复杂，“K437，你依旧是前锋侦察。注意规避龙族活动区域，优先完成对精灵部落的威胁评估与清除。】
K437心中五味杂陈。龙族的出现带来的死亡阴影暂时从头顶移开，但屠刀却依旧要挥向另一个目标。他们要去“净化”一个正在被龙族蹂躏的精灵部落？这感觉……异常的讽刺和冰冷。
没有时间犹豫或质疑。命令就是命令。
他们迅速领取了装备——除了标准脉冲步枪，还额外配发了单兵反器材狙击枪和更高强度的能量护盾发生器，以应对可能存在的精灵法师垂死反击或者……被龙族攻击波及的风险。
钢铁的队伍再次开出堡垒一号，这一次，方向是西北方的月溪部落。与之前前往兽人营地的肃杀，或是探索沉寂沼泽的压抑不同，这一次的行进，笼罩在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氛围中。
天空的极高处，隐约可见几个如同小型山峦般的巨大黑影在云层中穿梭，伴随着沉闷如雷的咆哮和偶尔撕裂天幕的炽热龙息。强大的龙威如同实质的重压，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让所有人感到呼吸不畅，行动似乎都迟缓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远方传来的、树木燃烧的焦糊味和一种……蛋白质烧焦的可怕气味。
他们无需靠近，就能想象月溪部落正在经历何等惨烈的浩劫。
“加速前进！在龙族离开，或者将那里彻底化为焦土之前，完成我们的任务！”h11在频道中低吼，催促着队伍。
他们抵达月溪部落外围时，看到的是一片真正的人间地狱。
曾经依偎着清澈月溪、与森林和谐共存的精灵村落，此刻已大半化为火海。焦黑的树木冒着浓烟，精致的树屋坍塌燃烧，地面上布满了巨大的、仿佛被陨石砸出的焦坑和深深的爪痕。空气中除了硝烟和焦臭，还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属于龙族的、带着硫磺气息的恐怖威压。
精灵的尸体随处可见，有的被龙息直接汽化，有的被冲击波撕碎，有的则保持着战斗或逃跑的姿态，被烧成了焦炭。残存的精灵战士和法师，正在废墟间与几头体型相对较小、似乎是青年期或亚种的龙兽进行着绝望而徒劳的战斗。魔法光芒与龙兽的吐息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海克斯集团部队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交战双方的注意。残存的精灵们眼中露出了更深的绝望和仇恨，而那几头龙兽，则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但它们的主要目标似乎依旧是精灵，对这群突然出现的“铁罐头”只是投来了警惕的一瞥。
“圣堂防卫者，建立防线，阻挡龙兽靠近！攻击艇，低空盘旋，优先攻击对部队有直接威胁的龙兽单位！h11小队，执行净化协议，清除所有残余精灵生命信号！快！”h11迅速下达指令，声音在爆炸声中显得有些失真。
冰冷的命令将K437从眼前的惨状中惊醒。他端起狙击枪，透过高倍瞄准镜，扫描着燃烧的废墟。
他看到了一个精灵法师，半边身子都被烧焦，却依旧徒劳地向着天空中的巨龙幻影发射着微弱的魔法箭。
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精灵战士，抱着同伴焦黑的尸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看到了几个精灵老弱，蜷缩在一个半塌的祭坛下，瑟瑟发抖，祈祷着渺茫的生机。
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却感觉无比沉重。这些精灵，正在经历着来自天空的、最残酷的毁灭，而他们，海克斯集团，则要在地面上，补上最后冰冷的刀。
“K437！报告你的目标！” h11的催促声传来。
K437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翻腾。他锁定了一个正在试图用自然魔法扑灭身上火焰的精灵德鲁伊——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他的感知猛地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求救波动！来自那片半塌的祭坛下方！那波动并非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属于幼小生命的、极致的恐惧与无助！
是那个精灵小女孩！在灰烬林地木屋中那个被他“放过”的小女孩？不，感觉不同，但同样是幼小的精灵！
几乎是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不远处的G552，动作也猛地僵住了！G552的枪口微微下垂，正怔怔地望向祭坛的方向，他脸上的模拟肌肉微微抽搐，眼中数据流剧烈闪烁，显然也感知到了那绝望的求救！
“K437！G552！执行命令！” h11的怒吼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K437的指尖微微颤抖。开枪，完成任务，证明“忠诚”，在A0的监视下活下去。
不开枪……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怒意的龙吟，如同九天惊雷，猛地从高空炸响！一股远比之前任何龙兽都要恐怖得多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连灵魂都在颤抖！
只见云层之中，一个巨大无比、遮天蔽日的黑影缓缓降低了高度！那是一头真正的、步入古龙阶段的巨龙！它覆盖着暗金色的、如同金属般的鳞片，头颅如同小山，巨大的龙眼如同燃烧的熔岩湖泊，冷漠地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众生——包括正在肆虐的龙兽、绝望的精灵，以及……刚刚抵达的海克斯集团部队！
它似乎对脚下这片区域的纷争感到了厌烦，或者，只是单纯地想清理掉这些打扰它领地的“虫子”。
它张开了巨口，喉咙深处，毁灭性的能量开始汇聚，那光芒甚至盖过了天空的太阳！
它的目标……似乎是整片月溪河谷！包括他们所在的位置！
“最高威胁！规避！全体规避！” h11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骇！
什么“净化”任务，什么精灵残余，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生存成为了唯一的本能！
K437猛地收起狙击枪，和其他队员一样，寻找着最近的可遮蔽物。他的目光最后扫过那片半塌的祭坛，看到G552在混乱中，似乎极其隐蔽地、用一道微弱的脉冲光束击碎了祭坛旁一块即将坠落的巨石，暂时稳固了那片脆弱的遮蔽所……
下一刻，古龙的吐息，如同天河倒泻，毁灭的洪流，淹没了整个河谷。
第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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