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边缘的热浪扑在脸上，云璃抬手挡住迎面袭来的灼气。那对节肢缓缓爬升，甲壳泛着暗金属光泽，节段之间渗出微湿黏液，在高温中蒸腾成细雾。她没动，目光锁住那两根缓慢探出的前肢，直到它们停在离地面半尺处，不再前进。
“不是攻击姿态。”她低声说，“它在试探。”
夜无痕站在她侧后方，右臂垂着，指尖凝起一缕薄冰。他没说话，但寒气顺着岩壁蔓延过去，在空中凝成一道极细的冰线，悬于裂隙上方三寸处。若那生物跃出，这道预警会第一时间震动。
雷鸣将雷鞭缠回腰间，从背囊取出一块灰褐色矿石，用力砸向裂隙对角。石块滚落下去，撞出几声闷响，随即被热流吞没。下方静了一瞬，节肢缩了回去，只留下岩壁上一圈焦黑痕迹。
“能过。”林婉儿喘了口气，额角还挂着汗珠，“但它可能随时再冒出来。”
云璃点头，转头看向晨曦灵蝶。幻兽轻轻振翅，飞至裂隙正上方，洒下一圈柔和光晕。光线穿透热雾，映出下方深坑的轮廓——底部交错分布着数根断裂的石柱，像被某种巨力从中撕开。那些节肢正是踩在其中一根断柱顶端。
“冰桥太薄，撑不住五人。”夜无痕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我先过去，固定锚点。”
“不行。”云璃拦住他，“你右臂已经快冻僵了，再强行运力会伤到经脉。”她指向头顶，“雷鸣，用钟乳石做支点，搭索道。”
雷鸣应声跃起，雷鞭甩出，精准缠住一根粗壮钟乳石。他猛拉两下测试稳固性，随后将另一端抛给对岸的林婉儿。藤索绷紧，微微颤动。
“一个一个来，轻步走中间。”云璃下令。
林婉儿率先踏上索道，脚步微晃，走到一半时风势突增，热流卷着碎石扑面而来。她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在绳上。雷鸣立刻收紧鞭索，稳住张力。她咬牙撑起，最终抵达对岸。
轮到夜无痕时，他没走索道，而是俯身贴地，沿着裂隙边缘最窄的一段岩脊横移。每一步都极慢，左脚落地后才敢挪动右腿。当他安全抵达，肩头已结了一层薄霜，那是体内残余冰力失控的征兆。
云璃最后一个过。她让晨曦灵蝶悬浮前方引路，自己踩上索道时，脚下藤绳发出细微的撕裂声。走到三分之二处，脚下岩板突然松动，整条索道剧烈摇晃。她迅速伏低重心，右手抽出光剑插入旁边岩缝固定身体。晨曦灵蝶及时飞近，翅膀扫出一道光流托住她的脚踝，助她平稳落地。
五人重新聚拢，继续前行。
通道越走越窄，空气中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林婉儿走在中间，忽然停下脚步，耳朵微动。
“你们……听见了吗？”
没人回应。
“像是铃声，很轻，从上面传下来的。”她抬头望向洞顶，“还有人在唱……”
云璃立即伸手按住她肩膀：“别看，也别听。集中想你契约幻兽的样子。”
林婉儿猛地闭眼，火狐虚影在她身后一闪而现，又迅速隐去。她呼吸急促了几下，摇头：“没了，刚才那声音……消失了。”
“是精神干扰。”云璃回头，示意大家靠拢，“越往里，气息越杂。守住本心，别让外力影响判断。”
晨曦灵蝶飞至队伍上方，双翼展开，洒下的光晕比先前更稳。那层微光笼罩四人，像一层无形屏障，隔绝了空气中隐隐躁动的能量波动。
夜无痕用冰剑在岩壁划下记号，每隔十步一道。雷鸣走在最后，右手始终按在雷鞭柄上，警惕身后动静。
又行百余步，通道骤然开阔。
穹顶高不见顶，岩壁嵌满发光晶石，呈环形排列，如同星轨环绕中央。那里悬浮着一团金色光源，直径约莫两尺，表面如液态流动，每一次脉动都带起轻微震颤，仿佛有生命般呼吸着。
符文围绕光源缓缓旋转，排列方式与神庙石台上的完全一致，只是更加复杂，层层嵌套，似在构建某种阵列。
众人止步。
云璃感到胸口一阵起伏，不是因为疲惫，而是体内的光属性灵力在共鸣。晨曦灵蝶轻轻落在她肩头，羽翼微张，光芒与那团金光遥相呼应。
“它在……回应我。”她喃喃。
夜无痕皱眉：“靠近会触发什么？”
“不知道。”她抬手制止他上前，“先别动。”
她闭上眼，意识顺着灵力延伸出去，借由晨曦灵蝶为媒介，尝试感知那团光源的能量频率。起初只是一片炽亮，无法聚焦。她放慢呼吸，将心神沉入契约链接，让幻兽的感知成为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她“看”到了。
不是图像，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存在感——古老、温和，却又蕴含无法估量的力量。它不属于现在，也不属于任何已知时代。它像是被遗忘的记忆，深埋于大陆根基之中，静静等待。
她猛然睁眼，呼吸微滞。
“这不是武器。”她说，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它是源头。”
“什么的源头？”雷鸣问。
“光之契约。”她看着那团脉动的金光，“所有光属性幻兽的力量根源，都在这里。包括晨曦灵蝶。”
林婉儿瞪大眼：“你是说……它创造了你们之间的联系？”
“不。”云璃摇头，“它只是见证者。真正的契约，是我们自己建立的。但它能认出谁是真正的‘契者’。”她顿了顿，“就像石台上写的——唯有纯净之光，可启封尘之门。”
夜无痕盯着那团光源，手臂旧伤隐隐发烫。他下意识摸了下右臂，指尖触到一片粗糙皮肤，那是毒液腐蚀留下的痕迹。此刻，那片皮肤正随着光源脉动微微刺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苏醒。
“它排斥我。”他说。
“不是排斥。”云璃转向他，“它只是……太纯粹了。你体内的寒毒和战斗戾气，让它产生了反应。但这不代表你不被接受。”
雷鸣的雷兽在他背后躁动不安，鬃毛炸起，低吼不止。他按住它的脑袋，勉强让它安静下来。
“我们怎么办？”林婉儿问，“就这么站着？”
云璃没有回答。她往前走了两步，停在距离光源三丈处。再进一步，她就能感受到空气中有种拉扯感，像是无形的手在阻止靠近。
她抬起左手，掌心朝上。晨曦灵蝶飞至她手掌上方，双翼缓缓合拢，凝聚出一束细小光流，垂直落入她掌心。
刹那间，她与光源之间的空气微微扭曲。
一道极细的金线从光源边缘延伸而出，与她掌心的光流对接。没有爆炸，也没有异象，只有那一根纤细光丝，静静连接两端。
她感到一股暖意顺着手臂流入体内，不是力量增强，而是一种确认——仿佛某个遥远的存在，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她睁开眼，嘴唇微动：
“它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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