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裂开的瞬间，幽绿右眼浮出水面，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死死锁住林婉儿所在的位置。
云璃的手还贴在焦黑的掌心，经脉里像有火蛇游走，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肋骨深处的钝痛。她想喊，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晨曦灵蝶伏在她肩头，翅膀轻颤，微弱的光晕一闪即灭。
巨兽张口，不是扑击，而是深吸。
河面骤然凹陷，水流如被巨口吞噬，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涡流。林婉儿脚下的两根浮木猛地向中心滑去，她抱紧炎狐，指甲抠进木缝，身体却被拖得向前滑行。
“不——！”她尖叫。
夜无痕立刻横剑，寒气自剑尖喷涌而出，在水面凝出一道冰脊。可冰层刚成形，就被涡流撕碎，碎片卷入漩涡边缘，瞬间消失不见。
雷鸣挣扎着撑起身子，雷杖插进脚下残板，双臂青筋暴起，试图引动体内残存雷力。但经脉空荡如枯井，连一丝电光都难以凝聚。
云璃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意识被刺得一清。她抬起颤抖的手，拍向身旁水面。掌下符文阵眼仅剩最后一丝温热，她将残余灵力压入其中，激起一圈极淡的光波。
光波撞上晨曦灵蝶的翅面，折射出短暂闪光——三短一长，紧急集结信号。
蝶翼轻振，朝着高空勉强飞起，洒下一缕稀薄光粉。那粉末落在水面，随波纹微微发亮，勾勒出巨兽头部正下方的阴影轨迹。
“夜无痕！”云璃终于吼出声，声音撕裂喉咙，“封它下面！别让它完全出水！”
夜无痕眼神一凛，瞬间明白她的意图。他不再试图阻断正面冲击，而是将冰剑猛然插入脚下残筏主梁断裂处，双掌覆上剑柄，寒气自体内疯狂涌出。
冰层顺着水流向下蔓延，贴着河床疾速生长，在巨兽咽喉即将破水而出的位置，凝成一道弧形冰障，直插河底。
巨兽察觉异样，动作微滞。但它已蓄力至极点，岂会收势？脖颈肌肉暴突，整颗头颅强行撞向冰障。
轰！
冰层炸裂，碎片四溅。可那一瞬的阻挡，让它的冲势偏移半尺。血盆大口掠过林婉儿头顶，利齿擦着浮木边缘咬下，整块木头被生生撕碎，木屑飞溅。
林婉儿抱着炎狐滚落水中，又被一股侧向水流推回另一块漂散的残板上，浑身湿透，脸色惨白。
“雷鸣！”云璃再度嘶喊，“现在！引雷入水！”
雷鸣咬牙，双手握住雷杖，将全身重量压下。经脉剧痛如刀割，但他不管不顾，硬是逼出最后一点雷源。
电光自杖尖窜出，贴着水面奔腾而去，钻入河中。电流沿着巨兽浸水的鳞甲蔓延，它身躯猛然一僵，尾部抽搐，翻腾的水流顿时紊乱。
林婉儿趁机唤回炎狐，指尖划过小兽额头，点燃最后火种。炎狐张口，喷出一道短促火焰，虽无力伤敌，却在空中划出赤红轨迹。
晨曦灵蝶拼尽全力，从翅尖抖落最后一撮光粉，与火焰交织，在河面上方织成一片闪烁屏障。
巨兽右眼映着那点微光，瞳孔剧烈收缩。它低吼一声，头颅猛然下沉，整具身躯再次没入水中。
众人屏息，盯着水面。
涟漪扩散，无声无息。
突然，下游十丈外，河面炸开！
不是跃起，而是横扫。
巨兽整条尾巴如山岳般掀起，带着千钧之力，横砸而来。所过之处，水流倒卷，空气震颤。
三块残筏首当其冲。
夜无痕怒吼，将冰剑死死钉入残板，双臂撑开，寒气再次爆发。冰层以他为中心迅速延展，形成一面弧形冰盾，勉强护住他与最近的一块浮木。
雷鸣来不及结阵，只能将雷杖插进身下木板，双掌按地，强行释放震荡波。电流窜入水中，虽无法阻止巨兽，却让其尾部动作出现一丝迟滞。
林婉儿蜷缩在残木角落，紧紧抱住炎狐，闭眼等待撞击。
云璃死死盯着那逼近的巨尾，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分散、重组、反击……可她没有力量，没有手段，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
就在巨尾即将拍碎所有残筏的刹那，晨曦灵蝶忽然振翅，扑向云璃掌心。
它用尽最后力气，将一点微不可察的光渗入她指间。
云璃猛地睁眼。
她抬手，将掌心残存的光核碎屑抹在唇边，再狠狠按向符文阵眼。
嗡——
阵列最后一次闪亮，光芒虽弱，却持续了一瞬。
就这一瞬，光波顺着水面扩散，与晨曦灵蝶残留的光粉相连，形成一道极细的光链，直指巨兽尾椎连接处——那里，是它游动时最频繁发力的节点。
“打那里！”云璃嘶吼，“它左眼受伤，平衡靠尾椎！打断它！”
夜无痕目光如电，冰剑斜指水面，寒气凝聚至极限。
雷鸣咬破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双手猛拍地面。雷杖爆发出最后一道电弧，直击光链所指位置。
林婉儿睁开眼，将炎狐高高举起。小兽仰头，喷出最后一缕火苗，虽细如游丝，却精准落在电弧前端，顺势引爆。
三股力量交汇，轰击在巨兽尾椎。
巨兽动作骤然一滞，庞大的身躯在水中失控翻转，巨尾偏离原定轨迹，重重砸在数丈外的河面，激起滔天浪墙。
众人所在的残筏被余波掀得剧烈摇晃，但终究未碎。
短暂的平静降临。
云璃瘫倒在浮木上，手掌焦黑，指尖微微抽搐。她望着灰暗的天空，胸口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玻璃渣。
晨曦灵蝶缓缓落回她肩头，翅膀几乎合拢，只剩一丝微光在脉络间游走。
夜无痕拄着冰剑，站立不稳，嘴角溢出一抹血痕。冰剑表面布满裂纹，寒气时有时无。
雷鸣跪坐在残筏中央，雷杖斜插水中，双手撑地，指节泛白，却始终不肯倒下。
林婉儿蜷在角落，怀中炎狐气息微弱，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眼睛半睁半闭。
河面恢复死寂。
残筏随波漂流，彼此相隔数丈，无人能靠近谁。
忽然，下游涟漪再起。
一圈，两圈，缓慢而稳定。
云璃缓缓抬头，望向那片水面。
幽绿右眼，再度浮现。
它比之前更低，几乎贴着水面，瞳孔锁定她所在的位置。
没有咆哮，没有动作。
只是静静看着。
然后，水面开始轻微震动。
不是涡流，不是冲击。
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正在河底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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