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云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他一步上前,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云皎皎:
“小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可知污蔑王爷,是何等重罪?”
云皎皎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强迫自己迎上谢流云审视的目光,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
“世子爷,皎皎性命悬于一线,岂敢信口开河?王爷是否中毒,一验便知。”
“只是这下毒之人手段高明,寻常银针、试毒之法恐怕难以察觉,需得……另辟蹊径。”
谢流云眯起眼,扇子也不摇了,“如何另辟蹊径?”
“毒物长期侵蚀,会改变人身之气场。”
云皎皎努力回忆着现代看过的那些杂书和模糊的传承记忆,尽量说得玄乎又靠谱,“王爷周身煞气本应刚猛凌厉,如今却凝滞淤塞,其中更混杂了一丝如附骨之疽的阴晦之气。”
“此非伤病所能致,定是外毒长期侵扰,已与自身气血乃至……战场煞气相互纠缠之象。”
她顿了顿,补充道:“若世子不信,可仔细回想,王爷近年是否旧伤愈发难愈,性情亦比以往更易躁动?”
“且每逢子午二时,心悸气短之症是否尤为明显?”
“这些都是毒素影响气机,进而反应于身体的征兆。”
谢流云眼神微变。
萧璟近年的情况,确实如这丫头所说!
太医署那帮庸医只会说是旧伤复发、心神损耗,从未有人敢往“毒”上面想!
难道……
张管事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瘫在地上如同烂泥,嘴里不住念叨:
“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谢流云没理会他,沉吟片刻,忽然对云皎皎道:“你既然能看出问题,可能找出毒源?”
云皎皎心里叫苦,她只是个半吊子神棍,不是侦探啊!
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上:“我……我可以试试。”
“需近距离观察王爷日常起居之物,或能通过气机感应,有所发现。”
谢流云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好!本世子就给你这个机会!”
“若你真能找出证据,便是大功一件。若你是信口雌黄,妄图以此脱身或搅弄风云……”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皎皎明白。”云皎皎郑重应下。这是危机,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谢流云行事果决,立刻下令:“清风!”
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门外的侍卫清风应声而入,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守好这里,任何人不得进出。你,”他看向云皎皎,“跟本世子来。”
谢流云带着云皎皎,径直前往萧璟平日最常待的书房。
一路上,王府下人见到世子爷亲自领着个面生的小姑娘,皆面露惊异,却无人敢多问。
书房内陈设简洁冷硬,一如其主人。
云皎皎一踏入,便感到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气场,但其中混杂的滞涩阴晦之感也更加明显。
“看看吧,”谢流云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哪里不对劲?”
云皎皎定了定神,开始仔细“感应”。她其实更多是靠观察和直觉。
目光扫过书案、座椅、书架、盆栽……最后,停留在一套摆放整齐的紫砂茶具上。
那茶具颜色深沉,看似古朴,但云皎皎却觉得那上面萦绕的气息最为“浑浊”。
“世子,可否……取一点王爷平日喝的茶叶,再用清水泡一杯茶来?”云皎皎试探着问。
谢流云挑眉,示意清风去办。
很快,清风取来了茶叶和两杯清水。
云皎皎将少量茶叶放入一杯清水中,另一杯则保持原样。
她装模作样地用手指在杯口上方虚拂几下,闭上眼睛“感应”。
实际上,她是在拼命回忆那种奇异甜腥味与什么东西相似。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某种稀有的矿物毒素,遇热会缓慢释放,混入茶汤无色无味,但若长时间浸泡在冷水中,器皿内侧可能会留下极其细微的残留!
她睁开眼,指着那套紫砂茶具,尤其是指着壶嘴内侧:“毒源……很可能就在这茶具上,尤其是壶嘴内侧不易清洗之处!”
“需用特殊方法查验,或能发现异常磨损或极细微的残留物!”
谢流云神色凝重,立刻吩咐:“去找莫老先生,用他那个法子,仔细验看这套茶具,尤其是壶嘴内侧!”
清风领命,小心将整套茶具收起,迅速离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云皎皎站在书房里,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谢流云则一直用那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让她头皮发麻。
约莫一炷香后,清风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个极小的丝绸包裹。
他走到谢流云面前,摊开丝绸,里面是一块几乎看不见的、比指甲缝还小的银色金属残片。
“世子,莫老验过了。”
清风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壶嘴内侧确有极细微的机关磨损痕迹,找到了这个。”
“确认遇热会缓慢释放‘缠丝萝’之毒,混入茶汤,日久侵入肺腑。”
真相大白!
云皎皎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蒙对了!居然真的蒙对了!
谢流云看着那银色残片,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他猛地一拳砸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好!好得很!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他咬牙切齿,随即强迫自己冷静。
他再次看向云皎皎时,目光已然不同,之前的怀疑和审视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惊叹和一丝重视。
“云皎皎,”谢流云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立了大功。”
云皎皎连忙摆手:“巧合,是皎皎侥幸……”
“是不是侥幸,本王心中有数。”
谢流云打断她,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在揪出幕后黑手之前,你的安危亦需保障。”
他对清风道:“安排云三小姐住进听风苑偏殿,加派人手保护,没有本王或世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对外……暂称其为王爷冲喜祈福之人。”
“是!”清风领命。
云皎皎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不用立刻陪葬了!小命暂时保住了!
突然谢流云下一句话却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至于你‘五行缺你’之言,以及如何‘化解’王爷之困……待王爷稍愈,本王亲自带你去见他分说。”
他看着云皎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小神棍,接下来,可要看你的真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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