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这两个字说出口,沈清辞感觉心头的巨石仿佛松动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既然躲不过,那便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静玄道姑凝视她片刻,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缓缓颔首:“好。既然你已决定,贫道便再赠你一言:入林府后,多看,多听,少言,慎行。药膳之道,在于调和,人心之诡,更甚于药石。切记,你最大的依仗,并非我予你的奇物,而是你自身的机变与本心。”
“清辞谨记师太教诲。”沈清辞深深一拜。
“去吧,明日出发前,再来见我。”静玄道姑挥了挥手,重新闭上双眼,继续打坐,仿佛刚才决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清辞退出静室,心情复杂地回到听竹苑。她知道,这是她在白云观的最后一晚了。看着这间住了不算太久,却给了她难得安宁的小院,心中不禁生出几分不舍。她开始默默收拾行装,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几件换洗衣物,静玄师太给的那些瓶瓶罐罐和册子,需要小心藏好。
正收拾着,窗外传来清风压低的呼唤:“沈姑娘?沈姑娘你在吗?”
沈清辞推开窗,只见小道童清风端着一个粗陶碗,贼头贼脑地蹲在窗根下,碗里是几个刚洗好的、红艳艳的山果子。
“清风?怎么了?”沈清辞有些好笑。
清风把陶碗从窗口递进来,小声道:“给,后山摘的‘朱颜果’,可甜了!我听说……你明天要走了?”他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舍和担忧。
沈清辞心里一暖,接过果子:“嗯,要去林府一趟。谢谢你的果子。”
清风挠了挠头,皱着眉:“那个林府……感觉怪怪的。沈姑娘,你一个人去,一定要当心啊!师叔祖给你的那些宝贝,可都带好了?”他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
“都带好了。”沈清辞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果然清甜多汁,驱散了些许离愁,“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你在观里也要好好的,帮我照顾好师太和那片药圃。”
“那肯定的!”清风挺起小胸脯,“有我在,保证一根杂草都不让长!沈姑娘,你……你办完事,还回来吗?”他眼巴巴地问。
沈清辞看着他清澈担忧的眼神,笑了笑:“当然回来,我还得跟你学怎么给‘七星草’分株呢。”
清风这才咧嘴笑了:“那就说定了!等你回来,我教你!哦对了,”他又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个给你。”
沈清辞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小撮晒干的、带着清香的草叶。
“这是‘宁神草’,我偷偷晒的。你要是晚上睡不着,泡水喝一点,管用!”清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沈清辞看着手中这份质朴的礼物,鼻尖微微发酸。在这危机四伏的境地里,这份来自小道士的关怀,显得格外珍贵。“谢谢你,清风。”
“嗨,客气啥。”清风摆摆手,“那你早点歇着,我……我去做晚课了!”说完,一溜烟跑了,背影还带着点少年人的羞涩。
沈清辞看着手里的朱颜果和宁神草,忍不住笑了。这白云观,终究是给了她许多温暖。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清辞便起身了。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行装,将静玄所赠之物分藏在身上不同位置,确认无误后,去了静室。
静玄道姑早已在等候,桌上放着一个半旧的、毫不起眼的深蓝色碎花包袱。
“换上这个。”静玄将包袱推给她。
沈清辞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裙,颜色暗淡,式样普通,像是寻常农户家女儿穿的,还有一块同色的头巾。
“你之前那身虽也是布衣,但细看料子与做工,不似寻常厨娘。这套更不起眼,便于行事。”静玄解释道。
沈清辞会意,立刻去内间换上衣裙,再用头巾将头发包起,只露出半张脸。对镜一照,果然像个进城帮佣的乡下姑娘,毫不起眼。
“很好。”静玄点点头,又递给她一个小巧的木质令牌,上面刻着云纹和一个“白”字,“这是我白云观的信物,若遇紧急情况,可向城中‘济世堂’药铺的掌柜出示,或可得一线生机。”
“济世堂……”沈清辞默念一遍,将令牌仔细收好。她知道,这每一样东西,都是静玄师太为她精心准备的护身符。
“时辰差不多了,去吧。”静玄道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拂去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目光中带着一丝长辈的慈爱,“万事,以保全自身为要。”
“师太保重,清辞……去了。”沈清辞喉头有些哽咽,深深一拜,转身走出静室。
观门外,林府的马车果然已经到了。还是那辆青布马车,钱管家站在车旁,脸上依旧是那副职业化的笑容,但眼神在看到沈清辞这身打扮时,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如常。
“沈姑娘,请上车。老夫人可是盼着您呢!”钱管家笑着拉开帘子。
沈清辞点了点头,没多说话,默默上了马车。车内依旧简洁,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马车缓缓启动,铜铃声声,载着她驶离了宁静的白云观,驶向未知的州府林府。沈清辞透过车窗缝隙,回望那掩映在山林间的白墙灰瓦,心中默念:我一定会回来的。
马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道路逐渐平坦宽阔,人烟也稠密起来,应是接近州府了。沈清辞一直保持着警惕,暗中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和钱管家的言行。
忽然,马车速度慢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有什么队伍经过。钱管家在外低声道:“姑娘稍坐,是城防营换防,稍等片刻即可。”
沈清辞悄悄将车窗帘子掀开一丝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队盔明甲亮的兵士正整齐地跑步经过,队伍肃杀,行人纷纷避让。
就在队伍快要过完时,沈清辞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街对面一家茶楼的二楼窗口。那里临窗坐着一个人,穿着寻常的文士青衫,正低头饮茶,侧脸线条冷峻而熟悉。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惊呼出声——那分明是陆景珩!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闹市茶楼?!
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那“陆景珩”恰好抬起头,目光随意地扫过街面,与马车窗缝后沈清辞震惊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汇。
然而,那双眼睛里,只有陌生和淡漠,甚至还带着一丝文人特有的清高与疏离,与沈清辞所认识的陆景珩截然不同。他就像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很快又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茶杯。
沈清辞猛地放下车帘,背靠车壁,心脏狂跳不止。
是他吗?如果不是,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可如果是他,为何会用那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看她?他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马车重新启动,窗外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沈清辞却再也无法平静,那个酷似陆景珩的身影和那双冷漠的眼睛,在她脑海中反复浮现,与林府的谜团、老夫人的中毒警告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马车最终在一座气派的府邸侧门停下。钱管家的声音在外响起:“沈姑娘,林府到了,请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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