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悦宫宴会厅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陆墨染独自站在冰冷的夜风里。方才赌石失败的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叶枭那洞悉一切般的冷漠眼神更如芒在背。十万块买了个笑话，更重要的是，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针对她的、拙劣却有效的试探。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界的视线，陆墨染才允许自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被无形大手操控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叶枭的“拭目以待”，远比她想象的更咄咄逼人。
然而，除了这些情绪，还有一种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萦绕不去——就在她离开宴会厅前，双眼那瞬间的刺痛和模糊，以及之后视觉上那难以捕捉的、仿佛被擦拭过的清晰感。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色彩似乎格外鲜明，光线流转的细节也异常清晰，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广告牌上快速闪过的、平时极易忽略的微小文字轨迹。
这绝不是正常状态！
是叶枭的手段？某种新型的催眠或神经干扰？还是……与陆玲珑那诡异的“系统”有关？一想到医院里那个濒死却脑波异常活跃的“妹妹”，陆墨染的心就猛地一沉。那种超自然的力量，难道已经开始以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影响现实，甚至……影响到了她自身？
必须尽快弄清楚！她深吸一口气，对司机下令：“不回公寓，去集团大楼。”她需要安静的环境，需要梳理线索，更需要验证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叶枭坐在返回宅邸的座驾后座，车内光线昏暗，映衬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越发冷峻。秦风坐在副驾，正通过加密平板汇报初步调查结果。
“叶少，查过了。今晚拍卖会的原石，来源是缅甸几个老坑口，渠道正规，暂时没发现人为做手脚的痕迹。陆小姐拍下的那块黑乌沙，皮壳表现确实极差，出高绿的概率微乎其微，业内公认的废料。她的选择……更像是一时冲动或完全外行。”
叶枭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冰冷的金属袖扣。冲动？外行？他回想起陆墨染走向那块石头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并非冲动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专注，甚至是一丝被吸引的疑惑。以及，在解石失败后，她眼中瞬间掠过的并非纯粹的失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类似被戏弄的惊怒。
这不正常。
“医院那边呢？”他声音低沉。
“陆玲珑小姐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脑电波活动在经历一次异常高峰后，现已降至接近消失的水平。专家判断，可能撑不过48小时。”秦风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有一点很奇怪，在陆小姐赌石前后，监护仪器捕捉到陆玲珑小姐的脑波有极其短暂且剧烈的波动，与宴会厅内的时间点……高度吻合。”
高度吻合？
叶枭的眼底骤然掠过一道寒光。果然有关联！陆玲珑身上那诡异的东西，即便在她濒死之际，依然能跨越空间产生影响！而影响的对象，显然是陆墨染！
赌石失败，是那东西的干扰失败？还是……某种能量转移过程中的意外？
“继续盯紧医院和陆墨染。另外，”叶枭目光锐利地看向窗外流动的夜色，“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异常的能量监测报告，或者……涉及视觉强化类的特殊情报。”
“是！”秦风凛然应道。
叶枭靠回椅背，闭上眼。棋盘上的棋子，似乎开始出现超出他计算的异动了。这种失控感，让他不悦，却也……更加感兴趣了。陆墨染，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陆氏集团大楼，顶层办公室。
陆墨染反锁了门，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桌灯。她需要最大限度地集中精神，感受眼睛的变化。她拿出纸笔，尝试快速阅读一些复杂的报表和数据图表。
很快，她发现了异常。她的阅读速度似乎提升了，而且对数字和线条的敏感度显着增强，一些平时需要仔细分辨的细微差异，现在几乎一眼就能捕捉到。这绝不是简单的“视力变好”能解释的！
她走到窗边，望向楼下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惊人的是，她甚至能隐约看清更远处广告牌上快速切换的、像素较低的小字！这种远视和动态捕捉能力，远超常人极限！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到底是什么？难道……真是陆玲珑那“系统”里的某种能力，因为某种原因……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联想到陆玲珑曾经突然“精通”钢琴和机车，这种可能性并非天方夜谭！
是福是祸？这种能力会带来什么副作用？叶枭是否已经察觉？
一连串的问题涌入脑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她目前亟需的、能够洞察先机的工具！必须尽快掌握并控制它！
接下来的两天，陆墨染深居简出，以处理“芳华”项目后续为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办公室，暗中测试和适应这双“新眼睛”。她发现，这种视觉强化并非持续稳定，而是需要她高度集中精神才能激发，且对精神消耗很大。同时，她隐约感觉，这双眼睛似乎对某些特定材质和能量波动，有着难以言喻的微弱感应，尤其是……蕴含自然能量的东西，比如玉石？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一动，想起了拍卖会上那块让她产生诡异吸引力的“废料”。难道当时的感觉，并非完全是陷阱，而是这双眼睛在无意识下的初步觉醒？
也就在这两天，她安插在医院的眼线传来紧急消息：陆玲珑的生命体征持续恶化，已进入弥留状态，脑电波几乎呈一条直线。但就在她生命烛火即将熄灭的前一刻，监护仪器再次记录到一次极其短暂、强度却超乎寻常的脑波爆发，随后彻底归于死寂。
陆玲珑，死了。
那个承载着诡异系统、充满怨恨的妹妹，终于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消息传来时，陆墨染正对着一份复杂的资产结构图进行分析。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之感。然而，与此同时，她感到双眼微微发热，那奇异的视觉能力似乎瞬间清晰了一丝，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疲惫感也随之袭来。
仿佛……某种维系着的、不正常的“连接”被彻底斩断，反哺了这双眼睛，但也带来了负担。
陆玲珑的死，是否会让她身上的“怨念聚合体”彻底失控？还是随着宿主的消亡而消散？
未知的风险，依然存在。
这时，内部通讯响起，是陆明远的秘书，语气带着一丝不自然：“陆经理，董事长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关于……关于玲珑小姐的后事，以及……您之前提出的股份转让协议，需要最终确认。”
陆玲珑刚死，陆明远就急着确认股份协议？是怕夜长梦多，还是……背后有叶枭的推动？
陆墨染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整理了一下衣襟，那双变得异常清晰的眼眸，看向办公室门的方向。
新的棋局，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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