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曦的“免费心神疏导”服务进行得悄无声息，如同细雨润物。她小心翼翼地净化着每一个来访者身上细微的“种子”，同时不动声色地收集着信息。
几天下来，她发现了一些规律：来自巡天司、执法队、以及常需下界执行任务的仙官，身上携带“种子”的概率明显更高；而情绪波动大、近期有过冲突或挫折的，也更易被附着。
这印证了她的猜测，异界能量的渗透与负面情绪和特定环境密切相关。
就在她忙于充当人形净化器时，白泽的传讯终于来了，内容言简意赅：
【时机已至。明日卯时，南天门集合，再探黑风山。此次以勘探为主，飞廉妖帅及阵法师团队同行，务必谨慎，以自保为先，收集数据为要。】
终于要行动了！风曦精神一振，同时又有些紧张。这次阵容更强，还带了阵法师，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她立刻停止接待来访者，闭门调整状态，将功德金光恢复到最佳水平，又仔细检查了全身，确认没有任何隐患残留。
次日卯时，南天门。
除了妖帅飞廉和风曦，还有三名身着阵法师袍、神情严肃的中年妖族，以及一队二十人、明显是精锐的妖兵。
飞廉见到风曦，只是微微颔首，便下令出发。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抵达黑风山上空。
俯瞰下去，山谷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色和煞气，但比上次平静了许多，看不到活动的身影，只有零星散落的残破兵器和暗褐色的土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
“布阵，隔绝内外，隐匿气息。”飞廉下令。
三名阵法师立刻行动起来，手持罗盘阵旗，迅速在山谷周围布下了一个强大的隐匿隔绝阵法，将整个黑风山区域暂时从洪荒天地中“屏蔽”了出去。
“下去。保持警惕。”飞廉率先落下，风曦和阵法师紧随其后，妖兵们则分散开来，在外围警戒。
一踏入山谷，那股熟悉的、令人不适的混乱能量气息便扑面而来，虽然比上次爆发时淡薄了许多，却如同渗入土壤的毒液，更加根深蒂固。
风曦立刻运转功德金光护住自身，同时仔细感知。
“能量残留的确存在，已与地脉煞气初步融合，难以剥离。”一名阵法师检测着地面，面色凝重。
“空间结构有细微扭曲迹象，疑似能量爆发所致，需记录分析。”另一名阵法师观察着四周。
“发现微弱精神污染场，能潜移默化影响心智，金仙以下恐难长时间抵抗。”第三名阵法师得出结论。
飞廉听着汇报，眉头紧锁：“可能彻底净化？”
为首阵法师摇头：“难。除非将整片地脉彻底翻覆炼化，但代价太大，且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地脉动荡。目前建议封锁隔离，持续观察。”
风曦心中暗叹，果然如此。这能量如同顽疾，已深深扎根。
她尝试着将功德金光深入地下，发现那些能量果然不再像上次那样活跃地攻击，而是如同沉睡的蛛网，深深嵌入地脉和残留的尸骨中，缓慢地吸收着煞气，进行着一种诡异的“共生”。
就在众人紧张勘探时，风曦忽然感知到山谷另一侧的边缘，阵法隔绝之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空间波动！
“有人！”风曦低喝示警！
飞廉眼神一厉，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波动传来之处！风曦和阵法师们也立刻跟上。
只见阵法光幕之外，一道模糊的土黄色身影正试图悄无声息地潜入，却被阵法挡住，显露出了身形——竟然是大巫夸父！
夸父被发现，显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瓮声瓮气道：“俺……俺就是路过，看看这边咋样了……”
飞廉面色冰冷：“此地已由天庭接管，巫族止步。”
夸父眼睛一瞪：“凭啥！这山又不是你们家的！俺们也有好几个兄弟折在这儿了！俺得看看是啥鬼东西害人！”
眼看双方就要起冲突，风曦连忙上前打圆场：“夸父大巫，此地确实异常危险，煞气侵神，我等正在勘察，还请稍安勿躁。”
夸父看到风曦，语气稍缓：“草师妹子？你也在啊？这里面到底啥情况？上次俺们好几个兄弟回去后，也变得暴躁易怒，修炼都出问题了！”
风曦心中一动！巫族也有人被感染了后遗症？
她立刻对飞廉道：“妖帅，或许……可以让夸父大巫一同勘察？巫族体质特殊，或能提供不同视角？且此地隐患关乎两族，若能联手……”
飞廉眉头紧皱，显然不情愿。但看了看夸父那固执的样子，又想到陛下的深意（或许也有借此探查巫族情况的意思），最终冷声道：“仅他一人。若敢异动，格杀勿论。”
夸父哼了一声，但还是老实跟着风曦穿过了阵法光幕。
一进入山谷，夸父的脸色就变了，他用力嗅了嗅空气，又跺了跺脚，粗声道：“这地……不对劲！俺感觉脚下的祖脉都在哀嚎！有什么脏东西钻进去了！”
巫族生于大地，长于大地，对地脉的感知确实比妖族更加敏锐直接！
夸父蹲下身，蒲扇般的大手按在地上，闭目感应了片刻，猛地睁开眼，眼中带着震惊和愤怒：“是那种东西！跟俺那几个兄弟身上的脏东西一样！更浓！更毒！它们在吃地脉！吃死去的战魂！”
他的反应证实了风曦的猜测，异界能量确实能感染巫族，并且对大地造成持续伤害。
“可能驱散？”风曦追问。
夸父尝试着调动大地之力，一股浑厚的土黄色光芒涌入地下。
然而，那土黄光芒一接触到地下的混乱能量网络，竟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没能驱散，反而被那些能量缠绕、污染，甚至反过来试图沿着夸父的力量向他体内侵蚀！
“呸！好毒的东西！”夸父吓了一跳，连忙切断联系，甩着手，一脸晦气，“不行！俺的力量赶不走它们，反而会被粘上！”
连巫族的大地之力都无法净化？风曦的心更沉了。
就在这时，那名为首的阵法师忽然开口道：“妖帅，风曦道友，或许……可以尝试一种方法。我观此地能量虽与地脉煞气融合，但其核心似乎仍畏惧某种极其纯粹的‘秩序’或‘净化’之力。风曦道友的功德金光似乎有效，但范围太小。若能将功德之力放大，结合阵法，或可进行局部净化试验？”
放大功德之力？风曦一愣，这怎么放大？
阵法师继续道：“我有一阵，名为‘小周天净化阵’，可汇聚施法者之力，放大其特性，覆盖一定范围。或许可请风曦道友主阵，我等辅助，尝试净化一小块区域，看看效果？”
飞廉看向风曦：“你可愿一试？”
风曦看着脚下这片被污染的土地，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夸父和阵法师，点了点头：“小妖愿尽力一试。”
众人选定了一处污染相对较浅、大约方圆十丈的区域。
三名阵法师迅速布下阵旗，勾勒出复杂的阵纹。风曦站定阵眼，深吸一口气，将功德金光注入阵法核心。
嗡！
阵法亮起柔和的金光，与风曦的功德金光产生共鸣，迅速放大、扩散，如同一个倒扣的金碗，笼罩住那片区域！
“净化！”风曦集中意念，引导着放大的功德金光，渗透进地面！
嗤嗤嗤……！
地面顿时如同被投入热油的冰块，剧烈反应起来！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土壤中被迫出，在金光照耀下发出凄厉的尖啸（无声，却能感知），然后被迅速净化、消散！
有效！而且效率比风曦自己动手快了十倍不止！
众人都屏息看着。
然而，好景不长。
当净化进行到一半，触及到更深层、与地脉结合更紧密的区域时，异变再生！
那些被逼到绝境的混乱能量，似乎被彻底激怒，它们不再试图逃散或抵抗，而是猛地向着中心收缩、凝聚！
下一刻，一个比上次更加凝实、更加扭曲、甚至能看出模糊五官的黑色鬼面，猛地从地底钻出，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直接攻击灵魂的咆哮！
轰！
强大的精神冲击席卷而来！
阵法光芒剧烈摇曳！三名阵法师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显然受到了反噬！
风曦也是神魂剧震，但她早有准备，功德金光死死守住心神！
而站在阵法外围的夸父，受到冲击最大！他双眼瞬间泛红，发出一声怒吼，身上气血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竟一拳砸向正在运转的阵法！
“不好！他失控了！”飞廉脸色一变，立刻出手阻拦！
就在这混乱之际！
谁也没有注意到，山谷边缘的阴影中，一道极其黯淡、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虚影，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这一切。
当那鬼面出现，夸父失控的瞬间，那虚影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一道细微到极致的、带着某种探究和贪婪意味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探向那扭曲的鬼面……以及主阵的风曦！
风曦正全力维持阵法对抗鬼面和冲击，忽然感到一股阴冷、晦涩、充满恶意的窥视感锁定了自己，让她毛骨悚然！
不是鬼面的精神攻击！是另一种东西！隐藏在暗处！
她猛地转头看向那股恶意传来的方向，却只看到一片空荡的阴影！
但那瞬间的感应，让她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那气息……她有点熟悉……是……
还没等她想明白，那暗中的窥视感又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此时，飞廉已经制住了失控的夸父（一记手刀打晕），同时一剑斩散了那再次凝聚的鬼面。
鬼面散去，地面残留的混乱能量似乎也被彻底激荡一空，那片被净化的区域，虽然土地依旧贫瘠，却再也感知不到那种令人不适的邪恶气息。
局部净化……成功了？虽然过程惊险。
风曦瘫坐在地，大口喘气，心中却毫无喜悦，只有深深的寒意。
刚才那暗中的窥视……到底是什么？
她绝对没有感应错！那分明是……魔道的气息！而且极其精纯、诡异！
难道……魔祖罗睺，或者他麾下的某位大魔，也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这里？甚至……在利用这种异界能量？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飞廉检查了一下夸父的情况，眉头紧锁：“他被那精神冲击引动了自身气血，心神失守，暂无大碍。”他又看向那片被净化的土地，眼神复杂，“净化虽有效，但代价太大，易引发反噬，难以推广。”
阵法师们也面色苍白地点头：“需从长计议。”
风曦沉默着，没有说出那暗中窥视的事情。没有证据，说了也可能被当成幻觉。
众人带着昏迷的夸父和收集到的数据，迅速撤离了黑风山。
回程的路上，风曦的心情无比沉重。
黑风山的污染比想象的更棘手，净化困难重重。
而更可怕的是，暗处似乎还有别的“渔翁”，在盯着这片“浑水”。
洪荒的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浑了。
她这株只想苟命的小草，到底被卷进了一个怎样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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