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那句“再也待不下去”,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秦淮茹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的眼前,不再是院里邻居们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那一张张鲜活的脸庞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冰冷而绝望的画面:
一辆颠簸的卡车,卷起漫天尘土;一间四面漏风的乡下老屋,糊着旧报纸的窗户被寒风吹得“哗哗”作响;还有一个在大雪封门的夜里,慢慢变冷、变硬的身体……
那是贾张氏的结局,也是何雨柱此刻递给她的一面镜子。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沿着脊椎疯狂上窜,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侥幸和算计。
她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不……不用了!”
她几乎是尖叫着打断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慌而变得尖锐嘶哑,
“柱子!我……我错了!我不跟娄姐一般见识了!她……她男人心善,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偶尔帮衬一下,是她误会了!我认了!我全都认了!求求你,别再查了,就当我求你了!”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转向娄晓娥,姿态放得比尘土还要低。她抓不住娄晓娥的衣袖,只能对着她不住地作揖,带着哭腔哀求道:
“娄姐,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你也是女人,你看我,男人没了,婆婆也走了,就剩下我们娘几个……你就高抬贵手,别再欺负我们这没爹没娘的孩子了,行吗?我给你跪下都行!”
这一手以退为进,声泪俱下,瞬间又将自己牢牢钉在了那个最能博取同情的受害者位置上。
可此刻的娄晓娥,心已经被许大茂那句“不会下蛋的鸡”戳得鲜血淋漓,哪里还听得进这些?
同情?
她自己都快要溺死在痛苦里了,谁来同情她?
“不行!”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悬崖尽头的母狼,
“今天,要么我死,要么她说清楚!何雨柱,你说!我倒要看看,她秦淮茹的脸皮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秦淮茹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最后一丝希望,落在了那个始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男人身上。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凄楚,那双总是带着三分委屈七分柔弱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波流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勾引和哀求,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只有男人才能听懂的示弱:
“柱子哥……你看……就算了吧……”
这一声“柱子哥”,喊得百转千回,婉转动人。
院里不少男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心里却不由得一软。
何雨柱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真的有了一丝犹豫。
就在这微妙的瞬间,一个清亮而坚定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断了秦淮茹编织的柔弱情网。
“柱子哥?秦淮茹,你现在知道喊柱子哥了?”
众人回头,只见陈雪茹抱着一摞文件,俏生生地站在人群后,脸上挂着一层冰霜。
她显然是刚从街道办回来,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她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何雨柱身边,目光像两道冷电,直直地扫过秦淮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厌恶。
这个女人,又想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迷惑自己的男人!真是死性不改!
“怎么回事?”
她没看别人,只问何雨柱。
何雨柱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陈雪茹听完,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
她看着还在用哀求目光望着何雨柱的秦淮茹,眼神里再无半点温度:
“既然我们家柱子有办法,那就让他说。我现在是街道办的主任,可不是给你秦淮茹和稀泥的。今天这事,必须掰扯清楚!”
“雪茹……弟妹……你……”
秦淮茹没想到,陈雪茹竟是如此决绝,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给。
陈雪茹根本不给她继续表演的机会,直接对何雨柱说:
“柱子,娄晓娥让她说,你就说。当着全院的面,把这事儿弄个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有些人仗着自己是个寡妇,是不是就能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就能随便往别人男人身上贴了!”
妻子的态度如此坚决,何雨柱心中再无犹豫。
他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目光越过人群,投向了秦家门口那两个探头探脑的孩子。
“棒梗,小当,你们过来。”
秦淮茹的脸色瞬间大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
“不行!这是我们大人的事,跟孩子没关系!他们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何雨柱,你不能把孩子牵扯进来!”
“我没说别的,就是问问孩子们最近在家里吃了什么。”
何雨柱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秦淮茹这么紧张干什么?怕孩子们说错话?”
他越是平静,秦淮茹的心就越是像坠了铅一样往下沉。
何雨柱不再理会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一毛钱纸币,对着两个孩子晃了晃,阳光下,那纸币上的图案清晰可见。
“棒梗,小当,过来。谁要是能把这一个星期,每天晚上吃的什么菜说得清清楚楚,这一毛钱就归谁。”
在那个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年代,一毛钱对孩子来说,是天大的诱惑,足以买到十块水果糖。
棒梗和小当对视一眼,紧张和兴奋混杂在脸上。
他们咽了口唾沫,终于抵挡不住诱惑,小心翼翼地从秦淮茹身后走了出来。
“叔……叔叔,真的给钱?”
棒梗壮着胆子问。
“当然。”
何雨柱笑了笑,那笑容在秦淮茹看来,却比魔鬼还可怕。
“好!我说!我知道!”棒梗抢着说道。
何雨柱点点头,慢悠悠地问道:
“好,那你说说,昨天晚上,你们家吃的什么?”
“昨天……昨天吃的是窝头,还有鸡蛋羹!我妈蒸的,可香了!”
棒梗大声说,生怕别人听不见。
“鸡蛋羹”三个字一出,院里响起一阵清晰可闻的吸气声。
在这个家家户户都缺油少盐的年代,鸡蛋羹可是稀罕物。
何雨柱不动声色,继续问:
“那前天呢?”
“前天是白面馒头!还有半只烧鸡!是许大茂叔叔拿来的,用一个油乎乎的纸包着,皮可脆了!”小当在一旁抢着补充道,似乎是怕功劳都被哥哥抢了,说得绘声绘色。
“许大茂叔叔”、“烧鸡”、“油乎乎的纸包”,这几个词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齐刷刷地在脸色惨白的秦淮茹和一旁同样面如死灰的许大茂之间来回扫射。
何雨柱像是没听见周围的议论声,将两张一毛钱分别塞进两个孩子的手里。
“好了,你们进去吧,钱拿好。”
他让两个兴奋的孩子离开,然后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已经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秦淮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秦姐,我没记错的话,你一个人上班,拉扯三个孩子,一个月工资也就二十几块钱吧?”
他顿了顿,给了所有人一个思考的时间,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秦淮茹的神经上。
“这隔三差五的鸡蛋羹,还有这半只烧鸡……是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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