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四合院还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寂静之中，
绝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乡里，
试图用睡眠来抵抗清晨的严寒和腹中的饥饿。
中院北屋何家厨房，
微弱的火光在灶膛里跳跃，映照在何雨柱平静而专注的侧脸上。
他彻夜未眠，或者说，是不敢睡。
他怕自己一闭眼，前世那窝囊憋屈的一幕就会卷土重来。
更怕身心俱疲的妹妹在半夜惊醒冲出院子要去找何大清。
也不知是压力太大，还是灵泉水强化了身体。
何雨柱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丝毫都不觉得困。
淘米，下锅，看火。
何家父子俩都是厨子，厨房里不缺吃的。
今天是妹妹生日。
何雨柱打算给妹妹做一碗猪肝面。
猪肝切片，腌制备用。
何雨柱又拿出一小撮白面，加水和成面团，擀成劲道的面条。
刺啦。
一小块猪油在热锅里迅速融化，散发出诱人至极的香气。
葱花下锅，爆出更浓郁的香味。
加入猪肝片，在锅中快速翻炒。
酱油沿着锅边淋入，
瞬间激起一阵白烟，
酱香与肉香混合在一起，透过烟囱，飘向沉睡中的四合院。
“这什么味道，好香啊！”
“该死的，谁家大清早的做这么香的菜，还让不让人睡觉？”
“猪肝！这是猪肝的味道，这还没过年，谁家大清早的炒猪肝，日子不过了？”
…………
平静的四合院因为何雨柱炒了一份猪肝变得好似热水一般开始沸腾。
有几家打开门，受着寒风，贪婪的呼吸着口气中猪肝的香味。
一道道目光集中到何家厨房。
这年头，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
冬天天冷，厂子没活儿。
大家伙窝在家里，一日三餐是过冬老三样：白菜，土豆，萝卜。
想吃得好点，就得赶早去郊外挖一些芥菜和婆婆丁来改善家里的伙食。
水开，
将揉好的面条隔着筛子拍到滚水里，几个翻滚，面就已经煮熟。
捞入碗中，浇上炒好的猪肝和浓郁的汤汁，
最后，再卧上一个煎得恰到好处，边缘焦脆，蛋黄却依旧溏心的荷包蛋。
大功告成。
这一碗面热气腾腾，荤腥十足的猪肝面，在这年头，无疑是顶级的奢侈品。
做完这一切，何雨柱将两碗面端到那张有些掉漆的八仙桌上。
他的那碗面，面上有几块猪肝。
大部分的猪肝都被何雨柱放在妹妹那碗面的碗底。
“雨水，起床吃饭了”
何雨柱走到耳房门口，轻声呼唤。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门被拉开，何雨水耷拉着脑袋走出来，眼睛红肿。
看那苍白的顶着两个核桃眼睛的小脸，何雨柱很是心疼。
“雨水，今天你生日，哥给你做了面！”
“热水跟你打好了，在架子上”
“赶紧洗漱一番，来吃面！”
小丫头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洗漱完，
何雨水走到屋内，
当她的目光落到桌上那碗丰盛得不像话的猪肝面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猪肝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何雨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腹中的饥饿感瞬间被唤醒。
“哥……这……这是……”
何雨水有些难以置信。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环顾四周，
没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那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就连看向桌上两碗面的目光都带着些许的固执。
“哥，怎么只有两碗？”
“爹的呢？还有一碗是爹的吧？”
“我们……我们等爹回来一起吃？”
何雨水侧过身子跨坐在板凳上，扭头看向门外，一副“爹不回来我就不吃”的倔强模样。
看到妹妹这个样子。
何雨柱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又酸又疼。
他知道，妹妹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在逃避，在抱有那最后一丝的幻想。
她不相信那个如山一般高大的父亲，会真的抛弃他们。
妹妹才八岁，
而自己却要亲手将这最后的一丝幻想掐灭。
何雨柱坐到妹妹对面，沉默了片刻，斟酌着词句，试探性地，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问道：
“雨水，如果……哥是说如果，爹今天不回来了呢？”
何雨水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恐慌：
“为什么？爹为什么不回来？”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小手也紧紧地搅在了一起，一连孩子气的问题脱口而出：
“是不是我那天晚上哭，吵到爹爹睡觉了？我可以不哭的！”
“还是……还是我读书花了好多钱？哥，我可以不读书，我可以去捡煤渣，去打零工，我可以赚钱的！”
“是不是，是不是我不乖？”
…………
每一个问题，都好像一根细小的钢针，扎在何雨柱的心头。
他摇了摇头，强忍着喉头的酸涩，捧着妹妹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雨水，都不是。你很乖，是全天下最好的妹妹。这件事，错不在你，你什么都没做错！”
“那爹为什么不回来？”
何雨水追问着，她的小脑袋瓜疯狂运转着，试图为父亲的缺席找到一个合理的，可以被接受的解释：
“爹是不是生病了？病的很重，所以才没回家？”
见何雨柱没有回答，
小丫头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如果是生病了，那就可以被原谅。
等病好了，爹就会回来了。
看着妹妹眼中那点脆弱的希望之火，何雨柱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院子里的风言风语是堵不住的。
与其让那些长舌妇用最深的，最恶毒的，最不堪的话来让妹妹从嘲笑中得知真相，
不如由自己这个哥哥，亲口告诉她。
“雨水，”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妹妹的眼睛，声音沉重而清晰。
“爹没有生病。”
“他……他有别的家了！”
“别的家？”何雨水茫然地重复着，显然无法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
“他为了一个姓白的寡妇，不要我们了”
何雨柱闭了闭眼，语气轻柔的说出这个最为残酷的真相。
“他以后，要给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当爹，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
茫然，不解，崩溃，失望，小丫头的表情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一点点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空白。
几秒钟后，那片空白被汹涌而来的悲伤和愤怒所填满。
“哇”的一声，
泪水再次决堤，但这一次，
她的哭声里多了一些被背叛的委屈和愤怒。
“哥，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爹怎么会为了一个寡妇就不要我们了呢？”
小丫头用拳头捶打着桌子，声音越来越大。
“他怎么可以这样？”
“哥，你为什么不拦着爹？”
“为什么不把他拉回来？”
面对妹妹的质问，何雨柱没有辩解。
只是静静地承受着。
妹妹有情绪，说明在接纳，在相信。
这是好事。
等到哭声稍微平息，何雨柱再次开口：
“我拦了。摔盘子砸碗，没用！”
“找我师父，他的同门师兄弟劝，他和人断绝关系”
“那……那我去！”
何雨水腾的一下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倔强的说道：
“爹爹最疼我”
“我去求他，把他拉回来。”“
“爹爹会听我的，对吗？”
何雨柱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已经有些坨了的面端到妹妹面前：
“雨水，今天你生日。先吃饱饭，吃饱饭了，才有力气！”
“雨水，其实，你比哥坚强。昨天晚上要不是看到你，哥差点都撑不住。”
“看到你，哥才觉得自己不能倒下！”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小丫头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成熟了许多的哥哥，抽了抽鼻子，拿起筷子。
浓郁的香气刺激着她的味蕾。
夹起一片嫩滑的猪肝放进嘴里，
猪肝鲜美的滋味在口腔中爆开，
小丫头挑起一筷子面条，吸溜入口。
劲道的面条裹着香浓的汤汁，温暖了她的胃，。
“哥…………真好吃”
她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的厨艺，大有进步！”
小丫头对着何雨柱竖起大拇指。
这由衷的夸赞，让何雨柱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笑意。
最难的一关，已然过去。
“雨水，想不想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面？”
“可……可以吗？”
“我们……我们还有钱吃面吗？”
父亲要走的消息，让她被迫开始思考钱这个生存必须的沉重问题。
看着妹妹小心翼翼替自己担心的样子。
何雨柱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流，
也燃起了一股更加汹涌的斗志。
报仇，固然重要。
但让妹妹过上好日子，过得开心，也很重要。
他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眼神坚定而有力！
“放心，有哥在”
“钱的事，哥来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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