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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惊涛裂岸，玉碎瓦全
联军的总攻，比林浩预想的来得更猛烈，更疯狂。
在经历了数日的骚扰、试探和兵力调动后，大友与毛利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选择了在一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发动了全方位的猛攻。
海陆并进，不死不休！
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低沉得令人心悸的战鼓声便从陆上联军大营中隆隆响起，仿佛大地的心跳都被这杀戮的节奏所取代。与此同时，海平面上，毛利家的安宅船队如同移动的城塞，排着压迫性的阵型，开始向猿港的海岸防线逼近，船首的楯板纷纷放下，露出密密麻麻的弓矢和铁炮。
“敌袭！全军就位！”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刺破了猿港的宁静。早已枕戈待旦的守军士兵如同被注入强心剂，迅速奔向各自的战位。棱堡的垛口后，火枪手们紧张地检查着燧石和火药，炮手们将拉火绳攥在手心，目光死死盯住前方涌来的黑色潮水。
陆上，是大友军的主力。不再是散乱的足轻，而是身着具足、手持长枪的精锐武士为先导，其后是扛着加长竹梯的死士队，最后方是持续进行压制射击的弓矢和铁炮队。数门佛朗机炮被推至更近的距离，疯狂地向棱堡倾泻弹丸，试图压制守军的火力。
“稳住！放近再打！”各级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努力压制着新兵们的恐惧。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所有火炮！霰弹！放！”
林浩的命令通过旗语迅速传达。棱堡各炮位早已调整好射界，震耳欲聋的轰鸣再次响起！这一次，喷射出的不再是单一的开花弹或实心弹，而是无数致命的铅子和铁片，如同死神挥出的镰刀，呈扇形扫向冲锋的敌军队列！
冲在最前面的武士们瞬间人仰马翻，昂贵的具足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如同纸糊一般，被撕裂开来，鲜血和碎肉四处飞溅。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铁炮队！自由射击！压制后续敌军！”
燧发枪的齐射再次响起，虽然因为连续作战和故障率有所下降，但依旧保持着可怕的效率，将试图填补空缺的敌军后续部队成片射倒。
然而，联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踩着同伴的尸体和鲜血，嚎叫着继续冲锋！尤其是那些被宗教狂热或是重赏激励的死士，几乎无视伤亡，疯狂地冲到了棱堡的护墙之下，将一架架竹梯架了起来！
“滚木！擂石！金汁！倒！”守城的军官声嘶力竭。
沉重的圆木、巨大的石块从垛口被推下，沿着倾斜的护坡翻滚跳跃，将攀爬的敌军砸得筋骨折断，惨叫着跌落。烧得滚烫的粪汁（金汁）泼下，粘稠恶臭的液体不仅能造成严重的烫伤，更能引发难以愈合的感染，城墙下顿时响起一片非人的哀嚎。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短兵相接阶段。
与此同时，海上的战斗也同样激烈。
毛利的安宅船凭借其高大的船体，试图强行靠近码头和沿海工事，用船上的弓矢和铁炮压制守军，甚至企图接舷跳帮。波音率领着猿港水军残存的关船和小早船，如同灵活的猎犬，围绕着巨大的安宅船进行骚扰射击，利用速度优势躲避着敌军的重火力，不时用装备的小型火炮轰击其水线部位。
一艘猿港的小早船躲闪不及，被安宅船上的大筒（大型火绳枪）击中船帆，瞬间失去动力，旋即被几艘毛利快船围住，跳帮战瞬间爆发，喊杀声和惨叫声即使在岸上也清晰可闻。波音见状，怒叱一声，指挥座舰不顾危险抵近射击，用一轮猛烈的炮火才勉强将其救出，但己方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棱堡指挥所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不断有伤亡报告和物资消耗数据传来。
“主公！西面第三棱角一处垛口被敌军火炮轰塌，一小股武士突入！雪姬大人已带人前去堵截！” “报！火药库存已不足三成！” “医疗所人满为患，特蕾莎修女请求更多绷带和草药！” “军工寮报告，又修复燧发枪十五支，但备用零件即将耗尽！”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林浩的心头。他面色铁青，目光死死盯着战场态势图，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每一个环节的承受极限。
李明月站在他身旁，飞快地记录和传达命令，她的额头渗出汗珠，但眼神依旧镇定。偶尔与林浩目光交汇，都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力量。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连续的炮击震动，或许是建造时的隐患，棱堡主体面向陆地方向的一处墙体，在承受了过多炮火后，突然发生了一小规模的坍塌！虽然缺口不大，却足以让数名敌军同时涌入！
“缺口！那里有缺口！杀进去！”城下的敌军指挥官发出了狂喜的嘶吼，更多的敌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向那处缺口涌去！
一旦被打开突破口，整个棱堡的防御体系将面临崩溃的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如同逆流的流星，猛地撞入了那处缺口！
是雪姬！
她手中的太刀化作一道道冰冷的弧光，精准而高效地收割着生命。每一刀劈出，必有一名敌军溅血倒地。她的剑术纯粹为了杀戮而存在，没有任何多余的花俏，在狭小的缺口处形成了一道死亡的屏障。
“挡住！为了主公！为了华夏城！”她清冷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灼热的战意，激励着周围赶来的守军士兵。
更多的守军自发地向缺口处集结，用长枪、用刀剑、甚至用身体，死死堵住了这个危险的突破口。战斗在这里进入了最惨烈的白刃战，每一秒都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砖石。
林浩看到这一幕，拳头骤然握紧。他知道雪姬武力超群，但面对如此汹涌的兵潮，个人勇武终究有其极限。
他猛地看向身旁的传令兵：“命令‘神炮’准备！目标——缺口外敌军最密集处！装填……实心弹！”
“主公！不可！距离太近，恐误伤……”传令兵大惊失色。
“执行命令！”林浩的声音冰冷如铁，“告诉他们，计算好弹道，哪怕擦着墙皮过去！我要的是震慑！是打断他们的进攻势头！快！”
他必须冒险！如果不能立刻遏制敌军针对缺口的疯狂冲击，一旦被彻底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巨大的风险，伴随着巨大的回报，也可能带来巨大的灾难。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之后，棱堡深处，那门被视为最后希望的“神炮”，再次发出了它那与众不同、沉闷而充满毁灭力量的咆哮！
轰——！！！
一道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几乎是贴着棱堡坍塌缺口的边缘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甚至刮倒了附近几名正在厮杀的士兵！紧接着，它狠狠地砸进了缺口外正疯狂涌来的敌军人潮之中！
没有爆炸，只有最纯粹、最野蛮的动能释放！
实心铁球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在密集的人群中硬生生犁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残肢断臂漫天飞舞，被直接命中的士兵瞬间化为齑粉！恐怖的场景甚至让最疯狂的武士都为之胆寒，冲锋的势头骤然一滞！
就是这片刻的停滞，给了守军喘息之机！更多的支援赶到，终于彻底封死了缺口，将冲入的残敌尽数歼灭！
雪姬拄着刀，微微喘息，银白的发丝沾染了几点血迹，冰蓝的眼眸望向指挥所的方向，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海上的毛利舰队似乎也被这惊天动地的一炮所震慑，加之波音率领水军的拼死抵抗，攻势稍稍缓和，开始向后撤退，重整阵型。
陆上大友军的攻势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棱堡前满地的尸体和狼藉。
惨烈的第一波总攻，终于被勉强度过。
阳光彻底照亮大地，映照出的却是一片修罗场。
守军们瘫倒在战位上，大口喘着气，很多人带着伤，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后怕。
林浩缓缓走出指挥所，来到棱堡墙上，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扑面而来。他看着城下惨不忍睹的景象，看着身边士兵们疲惫却依然坚持的身影，沉默不语。
他知道，联军只是暂时退却。下一次进攻，只会更加凶猛。
而猿港的底牌，又少了一张。
他抬起头，望向南方的大海。
雪姬、郑迵、若昂……你们在哪里？你们……成功了吗？
猿港的生死，或许不仅仅系于这坚城之内，更系于那波涛之外。
—— 第51章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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