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辰回到后院小楼,云姨已经收拾妥当,正焦急地等在客厅里。
“少爷,您回来了!”云姨迎上前。
“嗯,钱的事情解决了。”南安辰言简意赅,没有多做解释。
“走吧,我们去看看小舒。”
两人没有叫南家的车,而是一同步行离开了别墅,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坐上通往阿诚家方向的公交车。
抵达时,已是早上十点。
阿诚家所在的居民区充满了平凡热闹的生活气息。
阿诚正在一楼临街的修车铺里忙碌着,满手油污。
糖豆子已经去了幼儿园,阿诚媳妇则在屋里准备着午饭。
看到云姨和南安辰来了,阿诚连忙放下工具起身打招呼:“妈,少爷,你们来了。小舒她在楼上自己房间里,说是等会儿要出去一趟。”
云姨拍拍他的胳膊:“你忙你的,我们上去看看她。”
两人走进饭厅跟正在厨房忙碌的阿诚媳妇打了个招呼,便径直上了二楼,来到云舒的房间门口。
云姨轻轻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拉开。
云舒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短袖和简单的牛仔裤,打扮得干净利落。
微微红肿还未完全消退的脸颊,那双明显哭过、依旧带着红肿的眼睛,落进了两人的眼中。
看到门外的云姨和南安辰,云舒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水汽迅速氤氲开来。
她慌忙低下头,哽咽着说:“云姨,少爷,你们怎么来了……”
“进去说。”
南安辰声音平静,率先迈步走进了房间。
云姨也拉着云舒的手,将她带进屋内,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整洁温馨。
南安辰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云姨则拉着云舒在床边坐下。
云舒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她鼓起勇气,声音破碎地开口,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少爷,云姨。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是个骗子,骗取了你们的善良和信任。
你们,你们想骂就狠狠地骂我吧!是我…是我太卑劣了。”
她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手背上。
南安辰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云姨则是心疼得不得了,连忙伸手将云舒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怜惜: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什么骗子不骗子的!那时候你才多大?五岁的孩子,被逼到那个份上,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
我们怎么会怪你?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别哭了,啊?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你那叔叔一家,可真是吃人不吐骨头,亲侄女也敢虐待,不是人的东西。”
云舒在云姨温暖的怀抱里,听到的不是预想中的斥责,而是毫无保留的包容和心疼,眼泪流得更凶了。
云姨知道了?她知道挨打的那些事了?
那,那少爷是不是也知道了?
她哽咽着问:“云姨,您……您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是少爷,”云姨叹了口气,看向坐在书桌旁的南安辰。
“少爷他,昨晚去了你叔叔家,打听清楚了所有的事情。苦命的孩子,你真是受苦了啊!”云姨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云舒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南安辰,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担忧:
“少爷?!您…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那里…那里太脏了,也太乱了!您怎么能一个人去?!”
她无法想象,像少爷这样干净清冷的人,是如何踏足那片混乱肮脏的区域,去面对她那对如同吸血蚂蟥般的叔叔婶婶的。
南安辰没有回应她的担忧,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是做云舒,还是做回沈馨儿?”
云舒用力抹了把眼泪,眼神坚定:
“我肯定想做云舒!永远都是云舒!
可是…夫人说,让我自己去想办法解决户口的问题,不能牵扯到南家。”
“那你想到办法了吗?”南安辰问。
云舒低下头,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我打算等会儿就回去找我叔叔,跟他商量,让他同意我把户口转到云姨名下。
我在网上查过了,只要叔叔和云姨双方都同意,出具相关证明,是可以办理户口迁移。”
南安辰闻言,拿出手机,快速搜索了一下相关的户籍政策。
确实,如果只是迁移户口,手续相对简单,尤其是未成年人投靠监护人的情况,只要原户籍家庭和接收方同意,办理起来并不复杂,也确实可以不用本人亲自到场。
比销户简单多了,倒是他心急了,想着彻底斩断跟过去的牵扯,反倒做出了复杂的决定。
“可以。”南安辰放下手机。
“但是,你不需要再回去了。昨晚我和你叔叔已经商量好了,这件事,我和云姨去办。
你休息两天,然后就安安心心去武馆上班。”
“什么?”云舒愣住了。
“少爷!这怎么行?!我叔叔他…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同意呢?
他是不是,是不是跟您提了什么条件?您答应他什么了?”
她太了解她那对叔叔婶婶的德行了,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捞钱的机会。
“别瞎猜。我有我的办法。你不需要知道细节。”
云舒看着他镇定的样子,知道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焦虑。
南安辰注视着她,话题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冷硬:
“现在,告诉我。昨晚,她把你带去哪了?对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云舒身体微微一颤,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就,就是去了市中心的一个小区,是公寓。夫人就说了户口这件事,然后让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打了你?”南安辰的声音更冷了几分,目光落在她依旧微肿的脸颊上。
这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云舒知道瞒不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是。”
“不要撒谎。”
南安辰仿佛能看进她的心底:“我想知道,她还说了什么?所有的话。”
云舒的心脏剧烈一跳。
她不能说出来!绝对不能告诉少爷夫人那个“献身”的要求!
如果少爷知道了,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再次去求夫人,那样只会让他受更重的惩罚!
用力摇头:“真的没有了,少爷!夫人就说…就说让我以后上了大学,每周末要回娱乐馆帮忙,再没有别的了!”
说完不敢再看南安辰的眼睛。
内心深处,一股巨大的自我厌恶和悲伤涌了上来。
她真是个灾星……克死了父母,现在又一直在连累少爷和云姨。
如果不是因为她,少爷根本不用去那种肮脏的地方,也不用总是因为她而挨打受罚。
她就是会给人带来霉运的吧?
还有叔叔那边,他们知道她还活着,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估计会想方设法把她带回去,当免费佣人使唤,等她再大点,就随便找个男人把她卖了,狠狠敲一笔彩礼吧!
南安辰看着云舒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周身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自我否定中,立刻就明白这丫头又在钻牛角尖,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床边。
感觉到他的靠近,云舒的身体僵了一下。
南安辰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别胡思乱想。相信哥哥,”
“我和云姨,会保护好你。你什么都不用怕,只需要乖乖的,做我们的小舒就好。”
这句“相信哥哥”,以及那轻柔的抚摸,让云舒所有的委屈、恐惧、愧疚和不安,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再也忍不住,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南安辰。
然后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南安辰没有推开她,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衬衫。
云姨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心里就松快了。
过了好一会儿,云舒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她不好意思地松开南安辰,用手背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痕,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
云姨适时地开口,打破了房间里伤感的气氛:
“好了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成桃子了。走吧,下楼吃饭,你嫂子饭应该做好了。吃完饭,我和少爷还得去西郊呢。”
三人收拾好情绪,一起下了楼。
后面的小饭厅里,阿诚媳妇已经摆好了碗筷,几样家常小菜冒着热气。
阿诚也洗好了手,走了进来。
就在这时,南安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信息提示音。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银行发来的入账通知——
【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x月xx日10:xx存入人民币250,000.00元,当前余额……】
南安辰的目光在那一长串数字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不动声色地锁上屏幕,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钱,到位了。
接下来,就是去彻底斩断那根连接着过去、束缚着云舒的肮脏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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