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卧室里,阿诚抱着小少爷,靠在床头睡得正沉。
他保持着僵直的姿势,生怕一动就惊扰了怀里安睡的孩子。
南安辰蜷缩在阿诚温暖的怀抱里,后背的伤被小心地避开着。
眉头虽然依旧微微蹙着,但呼吸均匀。
云姨醒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温暖。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简单洗漱后,便下楼准备早餐。
经过一楼自己房间,想起那个捡来的小女孩,心里惦记,便轻轻推开门想看一眼。
没想到,房间里的灯已经亮着。
那个瘦小的女孩早已醒来,身上穿着她昨晚找出来的、阿诚小时候的旧睡衣,宽大得像个戏服。
她不仅自己醒了,还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虽然歪歪扭扭,但看得出极其用心。
就那样乖巧地、安静地坐在床沿边,两只小脚悬空着,不安地轻轻晃动,一双大眼睛紧张地望着门口。
看到云姨进来,立刻挺直了小身板,眼神里带着怯生生的期待。
“哎呀,怎么醒得这么早?不多睡会儿?”云姨有些惊讶,柔声问道。
现在才早上六点。
小女孩摇摇头,声音细细的:“我睡饱了,睡不着了。”
她不敢说,她是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早早醒来是为了确认自己真的还在这个温暖干净的房间里。
云姨心里一软,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拉起她冰凉的小手,轻轻握着:
“以后啊,叫我云姨就好。这两天呢,你就跟着我,千万别自己乱跑,知道吗?”
小女孩立刻用力点头,像小鸡啄米。
云姨看着她乖巧得令人心疼的样子,想到昨夜少爷受的苦,忍不住叹了口气。
眼圈又有些发红:“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就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下周一,还可以跟着少爷一起去上学。但是一定要乖,一定要听话…少爷为了你,他……”
后面的话,云姨哽咽着没能说下去。
小女孩却听懂了,她反手紧紧抓住云姨的手,急切地保证。
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泪花:“云姨,我乖!我吃得很少的!我会干活,洗碗、扫地我都会!”
“我一定乖乖的,不惹祸!别赶我走……”
看着她这副害怕的模样,云姨心里更不是滋味,连忙拍拍她的手背:
“好孩子,云姨相信你。走,跟我去厨房,我教你择菜。”
“嗯!”小女孩马上点头,滑下床,亦步亦趋地跟着云姨。
南家的主楼有专门的大厨房和厨师负责主家的餐食,佣人们也有自己的食堂。
但当年,才半岁的南安辰被莫冷凝像丢垃圾一样扔到后院小楼时。
或许是仅存的一丝颜面作祟,或许只是纯粹嫌麻烦,莫冷凝吩咐人在小楼里单独修了这个小厨房。
从此,这个小厨房就只属于云姨、南安辰和阿诚。
云姨在这里,用心地为小少爷准备着每一餐,这里也是他们三人小小的、温暖的避风港。
小女孩,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收拾得干干净净、充满烟火气的小厨房。
这比叔叔家的客厅都大。
云姨给她找了一个小马扎坐下,又拿了一把嫩绿的小青菜给她,耐心地示范怎么择菜。
小女孩学得很认真,小手虽然笨拙,却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一点点。
一大一小各自忙碌着,温馨而平静。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楼梯上传来轻微的动静。
阿诚搀扶着穿戴整齐的南安辰,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南安辰的脸色依旧苍白,走路的样子明显一瘸一拐。
每下一级台阶,眉头都会因为牵扯到背后的伤而轻微皱一下。
但他努力挺直着背脊,维持着惯有的平静。
厨房的小女孩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脸上扬起灿烂的、带着点讨好的笑容跑了过去。
身上虽然也有伤,可是距离被打也过去了好几天,她已经不太疼了。
声音清脆:“少爷,早上好!”
南安辰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漠。
他没有回应她的问候,而是借着阿诚的力,慢慢地走到餐桌旁坐下。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她注意到南安辰不自然的走路姿势,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关心地问道:“少爷,你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南安辰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看她:“摔了一跤。”
小女孩立刻噤声,不敢再多问一句。
她敏锐地感觉到,少爷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或者说,他好像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
默默地退回厨房门口,看着云姨忙碌。
云姨很快将简单的早餐端上了桌:热气腾腾的牛奶,煮鸡蛋,包子,还有几碟清爽的小菜。
四个人围坐在那张简单的大理石餐桌旁。
吃饭间,云姨看着小女孩,温和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闪烁,低下头,声音更小了:
“我…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乞丐。”
她撒谎了。
她叫沈馨儿,爸爸妈妈总是“馨儿馨儿”地叫她,也会叫她宝贝。
可是现在,她不要叫沈馨儿了。
如果说了真名,万一少爷和云姨去查,找到叔叔婶婶怎么办?
他们一定会把她送回去的!她绝对不能回去!
南安辰正小口地喝着粥,闻言抬起头,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
他能感觉到她在说谎,但他并不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他一样。
只是看到她只扒拉着碗里那一点点粥,吃得小心翼翼,便冷声说了一句:
“多吃点。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家里不缺吃的。”
小女孩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南安辰。
看到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并非生气,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她吃得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这是长期饥饿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
云姨看着她这副吃相,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南安辰沉默了一下,对云姨说:“云姨,你帮她起个名字吧。”
云姨笑了起来:“我?我就是个高中生,哪会起什么好名字。”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认真思索起来,毕竟其他两个都是小孩。
至于自己的儿子,她没信心他能起个什么好听的名字出来。
看着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又看看眼前这两个小苦瓜,心里感慨万千。
过了好一会儿,她喃喃地念出两句诗:“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转过头,对身边的小女孩温柔地说:“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姓云,好不好?”
“就叫…云舒。白云的云,舒服的舒。”
“云姨希望你呢,以后能像天上的白云一样,自由自在的,活得舒心、舒服。”
“这两天,云姨就教你和少爷写会这个字。”
“云舒…”小女孩小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睛越来越亮,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点头如捣蒜:“我喜欢!谢谢云姨!我叫云舒!”
这个名字真好听。
南安辰在一旁听着,眼底也掠过一丝亮光。
云舒…确实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两遍。
吃完早餐,南安辰准备去上学。
站起身,动作依旧有些迟缓。
他看向云姨,交代道:“云姨,今天带她去买几件像样的衣物,再买些生活用品。就用我的生活费吧。”
知道云姨还有阿诚哥,他们还有自己的生活。他不能一直花云姨的钱,而且现在又多了一份开销。
云姨连忙点头:“哎,好,少爷放心。”
阿诚拿着饭盒书包,扶着南安辰慢慢走出小楼,坐进车里。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出后院。
当车子经过主楼时,南安辰忽然开口:“诚哥,停一下。”
阿诚依言将车停在主楼前不远处的路边。
“少爷,要做什么?我扶你过去。”阿诚担心地看着他。
“不用。”南安辰摇摇头,忍着身体的不适,一步步走向主楼大门前的台阶。
他站在台阶下,没有上去,对着门口值守的佣人,语气平静地说:“麻烦进去通报一声,我有点事想跟母亲说。”
佣人眼神有些微妙,但还是点头进去了。
不过一两分钟,佣人便出来:“小少爷,夫人让您进去。”
南安辰深吸一口气,走上台阶,走进那奢华却冰冷的大厅。
餐厅里,莫冷凝正和南梦、南安霖用着精致的早餐。
看到南安辰进来,南安霖立刻投来看好戏的眼神,南梦安静的吃着早餐。
南安辰淡然地走过去,在离餐桌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微微垂首,异常恭敬,也有刻板的疏离:“母亲。”
莫冷凝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什么事?”
“那个小女孩,云姨给她起了名字,叫云舒。白云的云,舒服的舒。”
“下周一上学的事,辛苦母亲安排。”
莫冷凝这才抬眼瞥了他一下,眼神冰冷,带着警告:“名字?呵,随便。上学的事我会办。”
“南安辰,记得你答应我的条件,希望它已经刻在你的脑子里。而不是像你背后的伤一样,只是表面的疼。”
南安辰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是,母亲。不敢忘。”
“去吧。”莫冷凝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南安辰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主楼。
直到坐回车里,他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然惊出一层冷汗,伤口也隐隐作痛。
车子继续驶向学校。
到了金普斯国际学校气派的门口,阿诚停好车,将他扶下车,脸上满是担忧:
“少爷,我扶你进去吧,再跟你们老师说一下你受伤了,今天别做剧烈运动。”
“不用。”南安辰再次拒绝,语气坚决。
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尤其是学校的那些人。
任何的特殊对待,都可能成为新的霸凌借口。
他接过自己的书包和饭盒,忍着背后的疼痛和膝盖的不适,尽量让自己走得看起来正常一些。
一瘸一拐地,融入了那些穿着同样校服、嬉笑打闹着涌入校园的孩子之中。
背影瘦小而孤单,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却有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倔强和坚持。
阿诚站在车旁,看着小少爷消失在人群里,心疼得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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