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展的人流如同温暖的潮水,裹挟着兴奋与热情四处涌动。
墨徊小心地护着胸前的口袋,在人缝中缓慢穿行。
白厄则睁大了眼睛,贪婪地吸收着这一切光怪陆离又充满生命力的景象。
很快,就有同好注意到了墨徊。一个同样抱着星铁主题纸袋、眼睛亮晶晶的女孩子凑了过来,目光先是惊艳地落在墨徊胸前那个做工极其精致的白厄娃娃上,然后才抬起头,有些害羞地递过来一个小巧精美的信封。
“那个……你好!这是白厄的无料,请问需要吗?”
女孩的声音带着期待。
墨徊停下脚步,低头看向那个信封。
信封是自制的,上面手绘着q版的白厄,旁边还细心地用花体字写着“to白厄推”。
他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自己随身背着的挎包里,也拿出了一个同样精心准备的小小礼品袋。
袋子是低调的暗红色哑光纸,上面用金色丝带系着一个精巧的蝴蝶结。
“谢谢。”墨徊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清晰而温和,“这是回礼。”
“礼尚往来。”
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会收到如此郑重的回礼。
她接过袋子,好奇地打开一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里面是几张印制成拍立得样式的画作。
纸张质感极佳,画面正是白厄——但不是游戏里的截图复刻,而是明显出自个人手笔的原创画作。
一张是白厄在哀丽秘榭的金色麦浪中小憩,阳光洒在他身上,温柔静谧。
一张是他手持侵晨剑,眼神坚毅地望向远方,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动态感十足。
除了拍立得,还有些明信片和亚克力小挂件,图案也都是白厄。
还有两枚绘制着同样精美图案的吧唧,以及一小叠同系列的白厄小贴纸。
所有物料的画风都极其细腻传神,色彩运用大胆而富有情感,明显能看出绘制者深厚的功力和倾注的心血。
“天哪……这、这画得太好了!是你自己画的吗?”
女孩激动得脸都红了,捧着那份回礼如获至宝,“老师,这太珍贵了!”
墨徊有些不好意思想推眼镜,然后想起自己没戴。
只好微微颔首:“嗯,一点心意。”
女孩的目光再次落到墨徊胸前的白厄娃娃上,由衷地赞叹道:“你这个娃娃也好好看啊!表情好生动,眼睛好像真的会说话一样!和白厄好像!”
“哪家同人店铺的呀?方便告诉我吗?”
这一次,墨徊没有只是点头。
他道:“好朋友送的。”
他看着女孩真诚赞叹的眼神,又感受了一下胸前口袋里那个似乎因为被夸奖而有点小得意的小家伙,忍不住轻轻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笑。
那笑声很轻,很快淹没在周围的嘈杂里,但因为它源自胸腔最真实的愉悦和一丝小小的骄傲,显得格外纯粹而动听。
白厄紧贴着墨徊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笑声引起的、微微震动的共鸣。
那震动透过薄薄的布料和棉花,一路传达到白厄小小的身体里,震得他棉花仿佛都在发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开心、羞赧和巨大满足感的暖流席卷了他。
“谢谢,”墨徊止住笑,语气依旧温和,“他很特别。”
女孩又夸赞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小心翼翼地收好回礼,开心地告别离开。
这样互换无料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又发生了好几次。
墨徊准备得相当充分,他画了不同神态、不同场景的白厄,印制了不同种类的物料,每一份回礼都独一无二,让收到的同好惊喜不已。
而每一次,对方也总会注意到他胸前那个格外逼真可爱的娃娃,并换来墨徊那声独有的、带着珍视意味的轻笑声。
白厄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爱”。
那不仅仅是对于虚拟角色的狂热,更是同好之间基于共同喜爱而产生的、真诚的分享与交流。
墨徊用他的画笔和心意,在这场盛大的聚会中,为他搭建起一座座小小的、连接着陌生心灵的桥梁。
走着走着,他们遇到了之前那个高喊“我是终将升起的烈阳”的、扛着精美侵晨剑的高个子“白厄”coser。他似乎刚结束一轮拍摄,正在休息。
墨徊走上前,礼貌地询问:“你好,可以集邮吗?”
他用了圈内合影的术语。
“当然可以!”那位coser很爽快地答应,立刻又摆出了白厄经典的战斗姿态,笑容爽朗。
墨徊拿出手机,调整好角度。
他并没有单纯地只拍对方,而是微微侧身,将手机镜头对准了自己胸前——那个正好奇地探出脑袋的白色棉花娃娃,以及娃娃身后那位高大的、摆着帅气姿势的“白厄”coser。
“咔嚓。”
照片定格。
画面里,巨大的、充满力量感的“白厄”与小小的、软乎乎的棉花娃娃同框,形成一种奇妙又和谐的反差萌。
拍完照,墨徊再次拿出自己准备的无料回赠给对方。
那位coser看到如此精致的画作,也是赞不绝口,直呼“q版小白太可爱了!”
之后,他们又和好几位不同的“白厄”coser、甚至还有一位cos成万敌还原度惊人的老师,和一位cos成那刻夏的老师合了影——“集邮”的过程充满了欢乐和相互欣赏。
白厄不能说话,但他全程都处在一种极度兴奋和感动的状态。
他看着镜头里一个个不同的“自己”,看着身边墨徊始终温柔耐心的侧脸,看着周围所有人脸上洋溢着的纯粹快乐,心里那种沉甸甸的、被爱包围的感觉越来越浓。
漫展……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这里汇聚着来自四面八方、性格各异、年龄不同的人们。
他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喜欢着不同的故事,表达方式或许有些“抽象”,甚至略显夸张。
但剥开那些华丽的服饰和精致的妆容,那份内核的情感却是如此相似,如此本质相同——那就是对“热爱”本身最直白、最热烈的表达与分享。
在这里,可以毫无负担地释放对某个角色的痴迷,可以找到理解自己喜好的人,可以因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瞬间成为朋友。
这是一场为“爱”举办的盛大狂欢,一个允许梦想和童心短暂照进现实的乌托邦。
白厄甚至看到,之前那个cos那刻夏老师的玩家和cos阿格莱雅的玩家。
虽然依旧互相不怎么说话,但却在同一个摊位前默契地各自买下了新出的官方吧唧,然后互相瞥了对方手里的吧唧一眼,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却又隐约有一丝“算你品味不错”的意味在空气里流动。
这种细微的、基于共同喜爱而产生的奇妙默契和联系,无处不在。
时间在喧嚣和快乐中飞速流逝。墨徊带着白厄几乎逛遍了整个场馆,腿脚有些发酸,嗓子也因为偶尔需要交流而有些干涩,但他的精神却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亢奋状态。
这种沉浸在同好氛围中的感觉,对他而言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虽然嘈杂,却并不让他反感,反而因为白厄的存在而变得意义非凡。
傍晚时分,人群开始逐渐散去。墨徊抱着疲惫却心满意足的身体,带着胸前同样“电量”耗尽的白厄,随着人流慢慢走向出口。
夕阳的金辉洒在会展中心外的广场上,给每个人的身影都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许多coser还穿着繁复的服装,一边说笑一边收拾东西,脸上带着疲惫却灿烂的笑容。
墨徊站在广场边,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热闹的场馆,然后低下头,轻轻掀开胸前的袋盖,看向里面的白厄。
白厄也正仰着小脑袋看他,蓝色的玻璃珠眼睛在夕阳下像是燃烧的小小火苗,里面盛满了今天接收到的一切惊奇、感动和快乐。
“累了吗?”墨徊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脑袋。
白厄用力摇了摇头,然后用小圆手抱住了墨徊的手指,蹭了蹭。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天,他们共同收获的,远不止那些无料和合影,而是一份关于“热爱”的、沉重而温暖的集体记忆。
这份记忆,如同此刻天边的晚霞,绚烂而永恒地烙印在了一人一娃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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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过后,是更深沉的宁静。
从人声鼎沸的漫展回到安静的家,仿佛从一个绚烂沸腾的梦境缓缓沉入温暖安谧的水底。
旅行箱被彻底清空收纳好,带回来的纪念品和换来的无料被墨徊分门别类地放好。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轨道,画室、客厅、卧室、花园,四点一线。
但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
墨徊没有再安排密集的外出计划,也没有再提起任何与“体验”或“留下回忆”直接相关的话题。
日子突然变得像一杯温水,平淡,却恰到好处地抚慰着因短暂激烈而略显疲惫的神经。
他们只是像最普通的室友,一起度过着每一个平凡的日常。
白厄发现,墨徊的生活节奏其实很慢。
他可以在画架前一坐就是大半天,只在调色和洗笔的间隙偶尔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
他可以花上一个下午,什么也不做,就坐在花园的摇椅上,看着那些奇异的植物发呆,阳光在他身上缓慢移动。
他甚至可以就着一本厚厚的艺术史论,安静地翻阅一个晚上,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但这种“慢”并非无聊或懒散,而是一种沉浸式的、自得其乐的专注。白厄就陪着他。
在他画画时,坐在调色盘旁边看他如何将脑海中的色彩付诸现实。
在他看书时,窝在他腿上的软垫里一起“看”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和图片。
在他发呆时,就安静地待在他的口袋或肩膀上,一起感受时光的流淌。
然而,在这份极致的宁静中,白厄却也逐渐窥见了墨徊身上更多令人惊异的特质。
一天下午,墨徊似乎画得有些累了,他没有继续,而是走到客厅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脚。
然后,他忽然哼唱起了一段旋律。
那旋律古朴奇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凉感和力量感,发音方式也极其特殊,似乎不是任何一种现代语言。
他的声音并不算特别洪亮,但气息极其沉稳悠长,每一个转折都带着独特的韵味和力量,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丹田深处共振而出。
是一种很特别的唱腔。
白厄立刻听了出来。
虽然听不懂唱词,但那苍凉悲怆又隐含驱邪力量的独特气场,与他之前见过的傩舞一脉相承。
一段唱毕,余音仿佛还在空气中震颤。
墨徊似乎只是随口一唱,活动开了嗓子,便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但白厄却久久无法回神。
他只知道墨徊会跳傩舞,却不知道他连唱腔也如此精深!
这种古老艺术的传承往往需要经年累月的苦功,墨徊才多大?
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还掌握得如此……地道?
另一天,墨徊在院子里练习。
他并没有系统的招式,只是随意地比划着,像是在活动身体。
忽然,他模仿起了之前罗小黑动漫里里,展示过的一个极其精妙的、利用空间扭转和巧劲的擒拿动作。
那动作在动漫里呈现时已是惊为天人,对身体的柔韧性、协调性和发力技巧要求极高。
而墨徊,只是看了几遍,此刻徒手模仿,竟然……如出一辙!
不,甚至不仅仅是模仿。
他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般柔韧异常,动作流畅自如,那种对力量收放的控制,对角度时机的把握。
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甚至比动漫里表现出来的更加举重若轻,多了一份浑然天成的圆融感。
白厄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已经不是学习能力强可以解释的了。
这简直是……非人的天赋。
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种深植于他血脉本能里的东西,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能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联想到花园里那些不该存在的植物,书架上那些蕴含着非凡力量的“有趣”物品。
那位能弄来这些奇异东西的“父亲”,还有那位能教授傩舞和谈判思维的“母亲”……
墨徊,和他的父母一样,绝对不简单。
这个认知让白厄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一方面,他为墨徊感到骄傲和惊叹;另一方面,一种更深的好奇和探究欲油然而生。
墨徊自己,知道这些吗?
他对自己这种种“不普通”的特质,是如何看待的?
好胜心也被勾了起来。
如果不是现在这副棉花娃娃的身体,他倒是真的非常非常想和墨徊好好地、认真地切磋一场!
那一定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
随着观察的深入,白厄对墨徊这个人的理解,也越发深刻和清晰起来。
墨徊带着他体验了那么多——江南的烟雨、九寨的秋水、辽宁的枫火、长白的冰雪、漫展的热闹……
他竭尽全力地想让白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广阔与美好,分享他所知道的一切快乐。
他的心意是那样真诚而柔软,仿佛一颗透明的水晶,毫无保留地折射出所有的温暖与善意。
然而,白厄却也清晰地感觉到,在这颗无比柔软的心脏周围,似乎始终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妙、难以察觉的距离感。
这种距离感,并非冷漠或排斥。
相反,墨徊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表现出一种近乎包容的温和。
但这种温和之下,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与生俱来的疏离。
他似乎永远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体验着,甚至投入着。
但灵魂的最核心处,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和不自知。
他仿佛并不真正属于这个喧嚣的世界,只是暂时在此停留,用一种带着好奇又略带悲悯的目光,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他带白厄去看去体验,像是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像是在尽地主之谊,像是在为一段注定短暂的缘分留下尽可能多的馈赠——但却很少流露出那种纯粹的、为自己而玩的恣意畅快。
或许要除了堆雪人那次。
那像是一个破例。
他对所有人都很礼貌,甚至对刘思哲也能打电话说笑几句,但白厄从未听他提起过任何其他更深交的朋友。
他的世界似乎永远围绕着家、画室和父母留下的那些“有趣”物品展开。
他拥有着惊人的天赋和能力,却似乎从未想过将它们用于任何“远大”的目标,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和日常里,仿佛那些非凡的特质,和煎饼果子好不好吃一样,只是生活里最平常的一部分。
墨徊,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呢。
白厄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看着正坐在窗边,就着夕阳的余晖安静削着铅笔的墨徊。
夕阳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让他看起来安静又美好。
就是性格好像有点……略微的孤僻?
但这种孤僻,并非源于恐惧或自卑,而更像是一种……本质上的不同。
仿佛他天生就携带着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完整而丰富的世界,外界的喧嚣与联系,对他而言是锦上添花,却并非必需。
他用最大的温柔对待世界,却似乎并不真正需要世界的回馈。
这份认知,让白厄心中那份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产生的酸涩感,奇异地淡化了一些,转而变成了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理解、心疼的情绪。
也许,这样也好。
无论自己是否离开,墨徊大概都能继续这样,在他的世界里,安静地、自足地生活下去。
画画,看书,打理花园,研究那些“有趣”的东西,偶尔或许会想起,曾经有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棉花娃娃,短暂地闯入过他的生活。
而他,只需要记得,自己曾被这样一个人,如此温柔而郑重地对待过,就够了。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房间里的光线暗淡下来。
墨徊削好了最后一支铅笔,将它们整齐地放回笔袋。
他转过头,看向枕头上正望着他出神的白厄,露出了一个柔软的、带着些许倦意的微笑。
“天黑了。”他轻声说。
“嗯。”白厄回应道,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平淡的一天,又将安静地结束。而这份平淡中的深刻,早已无声地渗入了彼此的生命里。
小剧场:
阿哈没眼看:两蠢货。
阿哈:不行,阿哈要看乐子,阿哈要看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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