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特制麻醉弹的尾部还在轻微震颤，被击中的黑袍人身体一软，如同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体内那股濒临爆裂的混沌浊流能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泄去，只留下皮肤表面尚未完全消退的、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裂纹。
现场紧绷到极致的弦，似乎随着这个潜在威胁的解除而稍稍松弛了一瞬。队员们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戒，枪口并未放下，但呼吸明显顺畅了些许。两名医疗队员再次上前，准备对伤者进行紧急处理。
凌霜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叶宸。少年再次陷入昏迷，苍白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那只略微松开的右手无力地摊在身侧，指缝间那抹暗金色若隐若现，仿佛一个无声的、巨大的问号。
刚才那一下……绝非巧合。
那波动虽然微弱，但其本质的层级高得令人心惊。它中和甚至“命令”了那些狂暴的邪能，这种感觉……她只在龙城司最深处的档案库里，关于某些上古遗物的残缺记载中隐约读到过。
这座塔，这个少年，还有他手里的东西……
她必须立刻知道答案。
“指挥官，”一名负责扫描的技术队员快步走来，手中平板电脑显示着初步分析结果，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惊疑，“能量残留分析完毕。现场存在极高浓度的混沌浊流反应，符合‘归一会’血祭特征，能量峰值……达到了骇人程度，理论上足以支撑一次小规模的‘裂隙开启’。”
队员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那座黯淡的镇妖塔，声音更低了些：“但是……塔门处于封闭状态。而且，我们在塔身周围，尤其是缺失的塔尖部位，检测到另一种……无法识别的能量签名。极其微弱，但……位阶似乎远在混沌浊流之上。它……它压制并净化了绝大部分浊流残留。”
另一名队员也过来汇报：“屏蔽场已稳定，外部通讯干扰部署完成。现场发现三名……呃，两名幸存邪教徒，一昏迷一死亡；两名学生，一男一女，均昏迷；以及……大量无法辨认来源的生物组织残留和……血迹。”
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那个昏迷的少年。是他中断了仪式？用什么方法？他手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凌霜正要下令立即对叶宸进行现场最基础的隔离检测——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声响，穿透了能量屏蔽场和废墟的隔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
呜嗡——呜嗡——呜嗡——
是警笛声！
由远及近，虽然被屏蔽场削弱了大半，但那特有的、代表着普通社会秩序和法则的声音，正坚定不移地朝着这个方向靠近！
显然，学校或者附近的居民，终究还是有人听到了之前的巨大动静，选择了报警。
普通的警察要来了。
龙城司队员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他们习惯了在阴影中行动，处理这些超出常理的“异常事件”，并与普通社会层面保持距离。一旦那些穿着制服的警察冲进来，看到眼前这副如同地狱降临过后的场景、那座诡异的塔、还有这些明显不是普通伤者的人……后续的掩盖、解释、协调工作将会变得极其麻烦，而且容易泄露信息。
“指挥官？”所有队员的目光都投向凌霜，等待她的决断。是强行阻截警方进入？还是立刻撤离并清理现场？
凌霜的眉头紧紧蹙起。
这突如其来的警笛声，像一把钝刀，硬生生切断了她的深度调查节奏。她看了一眼叶宸，又看了一眼那座塔。
绝不能让他们接触到核心！
“行动变更！”凌霜当机立断，语速更快，命令更加简洁清晰，“‘清道夫’小组立刻入场，五分钟内完成现场伪装布置！技术组，加快速度，我要那座塔和所有关键证物立刻进行空间转移，送回第七分局！医疗组，优先确保两名伤者生命体征稳定，准备进行紧急转移！”
“‘清道夫’小组明白！”“技术组收到，空间锚点已设定，转移程序启动倒计时！”“医疗组收到，生命体征稳定，准备转移！”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效率惊人。一队穿着完全不同制式、装备着各种奇特仪器和喷雾设备的队员迅速进入现场，开始喷洒某种能够快速中和异常能量残留、并模拟出类似“燃气管道爆炸”现场痕迹的特殊药剂；另一些人则开始布置假的残骸和误导性的痕迹。
另一些队员则围绕着那座混沌镇妖塔开始忙碌，复杂的仪器发出嗡嗡声，塔身周围的空气开始微微扭曲，仿佛随时要将其吞入另一个空间。
两名医疗队员则给叶宸和林薇注射了维持生命体征的稳定剂，并将他们小心地安置到特制的抗干扰担架上，准备通过特殊通道运送出去。
凌霜站在原地，环视着瞬间变得更加“忙碌”的现场，眼神冰冷而锐利。
警笛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轮胎摩擦地面和车辆停靠的声响，甚至隐约传来扩音器的喊话声“里面的人注意！我们是警察！立刻放下武器走出来！”。
普通的秩序世界，正在用它固有的方式，试图介入这片刚刚经历过超凡恐怖的区域。
但这注定是徒劳的。
龙城司的屏障依旧生效，普通的警察只会被误导，看到一场经过精心伪装的、看似合理的“意外事故现场”。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几分钟前这里发生了什么，那座塔意味着什么，那个昏迷的少年又背负了怎样的秘密。
“指挥官，空间转移准备就绪！”技术组报告。“转移！”凌霜毫不犹豫地下令。
一道微光闪过，那座暗灰色的、缺了一角的混沌镇妖塔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从原地消失，连带着周围那些最核心的能量残留也一同被摄走。
现场，只剩下“清道夫”小组匆忙布置的、符合“燃气泄漏引发小范围爆炸”的伪装修复痕迹。
“伤者转移通道开启！”医疗组报告。“立刻转移！直接送往隔离医疗室！”凌霜挥手。
叶宸和林薇所在的担架被迅速抬起，通过队员临时撑开的一个闪烁着微光的、扭曲的通道口，瞬间消失。
“指挥官，警方已经开始尝试突破外围封锁线，我们的伪装最多还能维持三分钟。”一名队员汇报。“全体撤离。”凌霜最后扫了一眼这片已经变得“平凡”了许多的废墟，眼神复杂，“按照预定预案b，留下‘协调员’处理后续。”
她转身，黑色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身影融入尚未关闭的转移通道中。
在她身后，能量屏蔽场被悄然撤去。
呜嗡——呜嗡——呜嗡——
警笛声瞬间变得清晰而响亮，红蓝闪烁的灯光透过破损的门窗，映照在满是狼藉、却已然“合理”的现场。
数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小心翼翼地持枪突入，看到的只是破裂的管道、焦黑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异味，以及几个看起来像是受伤昏迷的工人和一旁“吓傻”的同事。
“报告总部，现场已控制，疑似燃气泄漏引发爆炸，有人员受伤，需要增援和救护车！”
外界的声音，秩序的喧嚣，彻底覆盖了方才那死寂下的诡异与惊心动魄。
而真正的风暴核心，已被悄然转移，隐藏在了城市的另一面，不为人知的深处。
那呼啸的警笛，终究晚了一步，它驱散了夜晚的寂静，却未能触及那已然裂开的、平凡世界下的真实缝隙。
（第1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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