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的镇远将军府,与静心苑的清雅幽静截然不同,处处透着武将世家的刚硬与肃穆。高墙深垒,甲士巡弋,灯火通明,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一间布置简洁却不失舒适的客房内,烛火摇曳。
绵绵坐在榻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发丝也稍作整理,但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残留的惊惧,昭示着不久前经历的惊心动魄。一位府中的老嬷嬷细心地为她手上的擦伤涂抹药膏,动作轻柔。
“姑娘莫怕,到了咱们将军府,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掂量掂量。”老嬷嬷温声安慰道。
绵绵勉强笑了笑,低声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望向静心苑的方向,心中牵挂着卫珩,更担忧着下落不明的小满。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关键时刻却挺身而出的小丫头,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受苦?
与此同时,书房内。
卫珩与顾惜朝对坐,气氛凝重。
“已经派人去查了,”顾惜朝拧着眉头,“京兆尹府大牢里今晚确实收押了几个人,但名单里没有小满这个名字。要么是用了化名,要么……就是人被王永年的人直接带走了,没经过京兆尹府。”
卫珩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后者的情况显然更糟,意味着王永年可能动用了更隐蔽、也更无法无天的力量。
“墨玄那边有消息吗?”卫珩问。
“暗记到城西的一处废弃货栈就断了。现场有打斗痕迹,但很轻微,以墨玄的身手,不像经过激烈搏斗。我怀疑他是故意被俘,或者……发现了什么必须跟下去的重大线索。”顾惜朝分析道,脸上带着担忧,“已经加派人手在那一带暗中查访了。”
卫珩沉默片刻,道:“王永年今夜失手,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下一步,要么是在朝堂上发难,诬告我藏匿钦犯、抗法不遵;要么,就是继续动用暗处的力量。”
“朝堂上的事,表哥你放心!”顾惜朝拍案而起,虎目圆睁,“明日一早我就进宫面圣!参他王永年私自调兵、冲击勋贵府邸、意图构陷卫国公府嫡长孙!我看他如何狡辩!”
卫珩点了点头,顾惜朝在军方根基深厚,性情刚烈,由他出面弹劾,分量极重。但……他看向顾惜朝:“惜朝,此事或将牵连甚广,你……”
“表哥!”顾惜朝打断他,眼神坚定,“我们是一家人!当年姑姑对我视如己出,我父亲离京前再三叮嘱,要我看顾好你。更何况,王永年那老匹夫,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正好跟他算算总账!”
卫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不再多言。有些情谊,无需挂在嘴边。
夜深了。
顾惜朝亲自安排好了府内防务,又去查看了绵绵的情况,叮嘱下人好生照料,这才各自歇下。
绵绵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辗转反侧。白日的惊恐、对小满和墨玄的担忧、对卫珩处境的焦虑,种种情绪交织,让她难以入眠。窗外风声呜咽,偶尔传来巡夜士兵整齐的脚步声,既让她感到安全,又提醒着她此刻处境的不寻常。
忽然,门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
绵绵立刻紧张地坐起身,屏住呼吸。
“是我。”卫珩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绵绵心中一紧,连忙下床,披上外衣,轻轻打开房门。只见卫珩独自坐在轮椅上,停在门外廊下,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而孤寂的轮廓。
“吵到你了?”他抬头,目光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柔和。
“没有,”绵绵摇头,蹲下身,与他平视,“你……怎么还没休息?是伤口疼吗?”她记得他腿疾未愈,今日又经历了这般波折。
“无妨。”卫珩看着她眼中显而易见的担忧,心中微动,抬手,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只是来看看你,是否安好。”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触感却异常清晰。绵绵脸颊微热,垂下眼眸:“我没事。这里很安全。”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只是……担心你,还有小满墨玄……”
“会找到他们的。”卫珩语气坚定,“至于我,王永年想动我,也没那么容易。” 他看着她,“倒是你,今日受惊了。以后……跟在我身边,只怕这样的风波不会少。”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然和试探。
绵绵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虽然眼底还有未散的惊悸,却清晰地摇了摇头:“我不怕。” 她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他放在轮椅上的手,那手冰凉,她却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它,“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不怕。”
少女的手心温暖而柔软,带着轻微的颤抖,却传递出无比的坚定。卫珩微微一怔,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感受着那份难得的暖意,仿佛能驱散这深夜的寒意与周遭的阴谋算计。
两人就这样在廊下,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双手交握,谁也没有再说话。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周围的戒备森严、暗流涌动,似乎都在这一刻被隔绝开来,只剩下彼此无声的陪伴和慰藉。
然而,在这份短暂的宁静之下,风暴正在汇聚。王永年的府邸书房内,灯火同样亮至深夜。一份关于:卫珩勾结前朝余孽、密谋不轨的密折,正在精心炮制。而失踪的小满和墨玄,他们的命运,也正牵动着棋盘上每一颗棋子的走向。
夜色,愈发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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